第17章 血仍未冷(2 / 3)

“Yeah!”(是的!)傑克輕聲回答道,“May

I come

in?”(我可以進來幺?)

又是一段長長時間的沉默,徐行點了點頭,他知道傑克看得見。

傑克輕輕走了進來,在離徐行不到兩步的地方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象他已經準備好躺下好好睡一覺般向後一倒,頭枕著自己的手臂,一隻腳輕輕地搭在另一隻上,開始發著呆看著天花板……

這個姿勢基本上和平日裏徐行看星星的樣子沒有什幺不同,而此時此刻卻顯得相當地奇怪!

徐行皺了皺眉,他不懂傑克這是何居心。

也許這個世界上其它地方的普通孩子們一看就會懂,可這裏並不是世界上的其它任何地方,這裏是卡那波特利,地火之島;他們也不是其它孩子,他們是一個死亡遊戲的玩家,在這個遊戲裏隻允許有一個勝利者,他的獎品是他的生命,而其它人輸掉的是他們的生命!

所以,每一個普通的動作在這裏都有著不普通的意義!……

“我原來一直住在布魯塞爾。我小的時候常到麥內肯皮斯噴水池撒尿,”傑克突然笑了起來,“我想那裏麵一定有很多人的尿!簡直不敢想象狂歡節那幺多人把它當啤酒喝!”

徐行靜靜地聽著,他知道傑克說的是什幺意思,隻是他不想說話。

麥內肯皮斯噴水池位於比利時布魯塞爾株樹大街和耶圖大街的交叉路口,聞名遐邇的“撒尿男孩兒”銅像就坐落於此。這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件可以當眾一絲不掛撇尿四百年而備受景仰的行為藝術品。它邊上的“國王之家”專門接收全世界六十億人民寄來給這個可憐孩子蔽體的開襠褲,其數量之多足以讓所有比利時八歲以下的孩子每人分到十件!

有人說這個男孩因為不知道童子尿的藥用價值,把這樣珍貴的藥材隨意灑向從他窗下經過的西班牙敵人,而不識貨的西班牙士兵居然用“他的發型是好不容易做出來”的借口把男孩毆打致死;也有人說當時市政廳遭遇一場不大的火災,當時這個正在烤雞翅膀的小男孩在緊急時刻用他惟一能想到(也許是感到吧!)的辦法熄滅了火,犧牲自己的午餐保住了市政廳大樓,在那個民以食為天的年代,這樣偉大的精神足以感動所有的比利時人,從而讓一個光溜溜的銅像成為布魯塞爾的第一公民!

……黑暗中一片寂靜……

“你從哪兒來?”一個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是傑克,他突然把頭轉向徐行這一側輕輕問道。

“沒從哪兒來!”徐行坐在地上,他一直把手掌攤著,那裏已經結起了大片的血痂,他定定地看著那正在迅速愈合的傷口,沉默了好一陣,嘴裏輕冷地回答,“這兒沒人關心這個!”

“嗯!你知道幺?”金發藍眼的男孩子傑克看著徐行,輕輕地說道,“其實,我們可以成為朋友!”

“是幺?”徐行眼都不抬,心中卻有些激動,畢竟,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親口對他說可以和他做朋友。

“當然!”傑克很肯定地點點頭,隻是他躺在地上,點頭看起來有點兒怪。當然用這個姿勢點頭要比站著費勁多了,不過看起來傑克也不是毫無所覺,因為他很快就不點了,隻是偏著頭看著徐行,好奇地問道:“你為什幺來到這裏?”

“為了更好地活著!”徐行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把頭低了下去,仔細地包紮著手上的傷口,輕輕地問道,“你呢?傑克!你又是為了什幺?”

“沒有地方可去!”傑克聳聳肩,仍是看著那片黑暗中的天空,快快地答道,“因為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沒有地方可去?!”徐行頓了頓,他抬起頭看著黑暗中的“天空”,他的語氣瞬時充滿了譏諷,“那非要到地獄來幺?”

“我很小的時候,我爸爸給我講過一個故事!”躺在地上的傑克一臉的悠然神往,他的腳尖輕輕地顛了兩下。

“什幺?”徐行喜歡聽故事,一直都喜歡,小時候是爸爸和媽媽給他講故事,後來變成他把故事講給阿晴聽,記得的故事講完了就開始編故事,直到阿晴被人從自己的身邊帶走。而自從五年前到了這裏之後,他就隻有上課的時候才可能聽到老師們偶爾說起幾個故事,不過多半也是自己已經在書裏看過的那種老調重彈,相當地沒勁!今天這個奇怪的傑克突然說他有個故事,在這裏的人從來不會有什幺無聊的話,因此就算是個外國故事也一定非常動聽,也許還相當地動人,所以徐行對接下來的那段對話充滿了期待。

傑克輕輕閉上了眼睛,微微地抬了抬尖尖的下巴,仿佛是在回憶當年他聽到這個故事時的情形,一會兒之後,他開始輕聲地說道:“有兩隻老鼠掉進了奶油桶裏,其中的一隻很快放棄了被淹死了,另一隻永不放棄地用力地遊著,直到奶油變成了粘稠的黃油!”

“然後呢?”徐行這個時候已經知道叫做BUTTER的東西到底是什幺了,不過他並不關心奶油是怎幺被人攪黃變質發酸後變成黃油,因為這是在聽故事,他更關心那隻自願充當攪棒的老鼠。

“後它就從桶裏走了出來!”傑克笑笑,攤開了手,輕輕地把故事的結局說了出來,又輕輕加了一句,“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當然徐行這時候已經知道故事如果要騙小孩子就一定要有“從此過著幸福和快樂的生活”這一句作為結尾,要不然不但小孩子不肯睡覺,也睡不著覺,大人也會因想起大量不幸福不快樂的往事而徹夜失眠,同時伴隨著以被捂頭痛哭失聲淚灑枕巾。

不過在這一刻他想到的卻是:今天他是念著阿晴的名字才一路遊回島上又攀到崖頂,也許傑克就是不停地對自己說著這個故事才能支撐到那一刻,每一個名字或是每一個小小的故事都象一段魔咒讓他們可以在那種情況下活得比別人更久,……那和他一起到達的那些人應該也有一個魔咒吧!……

徐行的臉上突然有了一些淡淡的悲傷,……如果說有些人在最接近成功的時候倒下,也許並不是因為他們不夠努力,而隻是因為他們的魔咒並不太靈光!

“你不知道我們當中隻可能有一個人活下來幺?”徐行淡淡地反問道。

“我知道,我還知道還有更大的可能我們兩個人都活不下來!”傑克好象並不傻,而且還相當聰明,隻是他的語氣卻變得怪怪的,也許隻是因為他躺著說話時間太長所以才會變得語氣怪怪吧!

徐行輕輕搖了搖頭,知道會死還這幺樂觀,這個傑克的神經可真夠大條的,他接著問這個躺在地上的怪家夥:“如果有那一刻,你會怎幺樣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