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堂折翼(1 / 3)

徐行快步走向消防通道,那其中包括至少四百級台階和五百米的走道,一個正常人需要十分鍾用來跑完這段路。

徐行站了起來,他全身發酸,大腿的傷口也火辣辣地痛,他咬著牙,開始發力向著地麵走口處狂奔,一分半鍾後,徐行跑進地下第二層和第一層間的防火走道,就在此時,上麵有三個麵相凶惡的家夥也在奮力地向上跑著,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們霍地轉過身來,滿臉的汗水,驚恐地看著飛快向上跑來的徐行。

“媽的,這家夥搶的是哪家,怎麼那大的包?”其中一個人怪聲叫道。

徐行已經快到了眼前。

“站住,別過來,我有刀!”一個耳鼻上穿著銀環的人掏出了一把閃著寒光的**武裝著自己,他牢牢占據著樓梯口,居高臨下地看著徐行向他跑來,臉上橫肉一凝,現出一絲殺氣,他的刀子已經向後縮去,為著下一步的發力做好了準備,隻等徐行奔到眼前,就將迎上這五寸長的鋒利刀刃,......

徐行麵無表情地從他身邊跑過,帶起一陣風,順手一巴掌把他打得飛了起來,粗壯的身體被這輕輕一揮中的巨大力量帶到半空中,翻滾了幾圈後重重地砸在牆上又滾落在地上,牆上一灘血汙,伴隨著幾聲脆響,地上散落了好幾塊嶄新的瑞士名牌手表,他的兩個同伴癱靠在牆上,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鬆開的手裏居然捏著兩對卡迪亞坦克戀情侶表,看來應該是這三個家夥乘火打劫了地下商場的哪家名表商場。

半分鍾後,徐行已經來到了地麵的人群中,到處都是人,每個人都滿麵汗水,眼帶驚懼,他們緊緊閉著嘴,快步沿著牆上的黃色箭頭向前走去,……沒有人關心徐行手中的那個大包,當然更不會有人來問了。

出口就在前方,不到三十米,看到前麵的出口,大家開始加快了腳步,門雖然不大,但人流還是比較有序,至少大家是排著隊向外走,沒有什麼領導要求別人給自己讓位。

人們紛紛擠出大門,開始加快步子向外逃去,而這時的樓上開始不斷掉下活生生的人體,有的就這麼砸在人群之中,濺起一片血花和大聲的慘叫,......

“閉上眼睛!不要抬頭!”不停有人大聲叫道,消防員和警察不停地扶著被重物砸傷的人向外走。

雖然已經在那十年之中對生命與死亡有了不少的認識,徐行還是被眼前的慘狀震撼得邁不開腳步,想起今天自己動手殺的那些人,他的心中長歎不已:“斯皮爾斯,你死得真是時候!這麼多人為你陪葬!還有這麼壯觀的葬禮!”

紐約今天的警笛聲顯得分外的刺耳,哭聲、喊聲、腳步聲混雜著嘶啞叫聲,喧囂一片,整個城市仿佛已經被可怕的聲音完全淹沒,這樣的驚懼讓人從骨頭底下都在發抖,靈魂也仿佛被那劇烈的撞擊震顫得永生無法平息。

路邊到處是受了傷無法走動的人,他們的身上還流著鮮血,不停地慘叫著**著,用盡全身力氣來呼救,他們把手伸向匆匆路過的人,想要得到幫助逃離死亡,不同於平日,那時在紐約街頭,人們見到持刀行劫時最大的義舉也不過是幫著撥打報警電話;而今天,在麵對這可怕災難的時候,在每個人隨時都有可能被巨大的鋼筋水泥壓成碎肉之時,紐約的人們異於以往地對他人慷慨地伸出援手,他們相互摻扶著,用最快的速度離開曼哈頓下城。

在經過一輛救護車時,徐行把手中的伊玲遞了進去,他可沒有義務把這個女賊帶得更遠。

“這是什麼?”一個男醫生接著那個大包問道。

“人!”徐行簡單地回答,轉身離開。

“隻希望她對看到的事能夠守口如瓶,但不管怎麼樣,上麵那些人的命運看來是注定的,也許這個任務是毫無必要。”徐行看了看胸口的那隻筆形槍,又摸了摸腿上的傷口,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不要扔下我!”包裏傳來伊玲微弱的聲音,醫生嚇了一跳,連忙把裹著的毯子解開。

伊玲努力睜開眼,也許是她的身體太好,又或者是徐行下手太輕,當然也可能是這一路狂暴的旅程讓她提前醒了過來,入眼是一個白色的身影。

“你怎麼樣?”醫生關切地問道。

“我這是在哪裏?”伊玲用力搖搖頭,想讓自己更加清醒。

“這裏是救護車,大樓出事了,你被一個男人帶到這裏!”醫生言簡意賅地說明了情況。

“大樓?”伊玲抬起頭,望向還在冒著濃濃黑煙的雙塔,“我居然已經出來了!”她掙紮著站了起來,“我要離開這裏!”

“你確定你沒有事?”醫生問道。

“沒事!”伊玲迅速擠入向外奔散的人流,消失在紛亂之中。

........

前麵已經是紐約銀行了,徐行停了下來,回望身後的天空,那裏已經烏雲滿天煙塵滾滾了,銀行大樓裏的人早就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透過玻璃窗,徐行看到在大廳的前台,一個有些微胖的青年男子正在前台端著電話大聲地用中國話用力喊著,好像在和他的媽媽說要去救人的話,接著他又撥了個電話,這一回大概給是他的女友,也是同樣的話。然後他就放下電話衝了出來,從徐行身邊擦過,逆著人流向世貿的方向跑去。

徐行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白襯衫的衣角,沉聲說道:“別過去,那樓很快會塌的!”徐行已經看到了危像,南樓被撞的是中段,它應該比先被撞的北樓更快倒下。

那男人搖搖頭,掙開徐行的手,接著向前跑去。

徐行看著他的背影,低下頭,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他又突然抬起頭,望向那棟大樓,就在這一刻,他居然看到那沒有被飛機正麵撞擊的側牆外紅光一閃,巨大的破口處掛著幾個人,那是幾個被巨大的衝擊波震出樓的人體,他們中已經有兩個正好鬆開手,開始自由下落,隻是這樣的下落結局注定是死亡,因為看著他們在半空之中身體不受控製地扭曲,被強大的氣流吹向外牆又彈向半空,最後飛快地砸在地上,發出沉悶地聲響和一片可怕的尖叫,......

隻有一個人例外,一個人例外!

一個穿著紅衣的女人單手拉著一根已經扭曲變形的鋼條,整個身子都已經懸在了兩百四十五米的空中,金色的長發束成一條長辮盤在頸上。她的另一隻手正用力拉著一個紅發女人,而那紅發女人居然也抱著一個同樣是紅色頭發的孩子。

是安琪!

徐行的心突然抽緊了,他開始不由自主地跟著那個中國人向前跑去,眼睛一刻不離那空中的三個人。

紅發女人單手抱著小孩子,另一隻手被安琪緊緊抓在手裏,三個人連成一串,就在半空中蕩著,隻有安琪的手還拉著那根鋼條,在她的上方,那個巨大的空洞裏,飛機爆炸時的火焰還在不停地燃燒著,隨時會有第二次的爆炸。

安琪突然蕩了一下,身體向內傾去,她的手也在這一刻鬆開,帶著一大一小兩個人沿著外牆落下,在半空之中她就已經把兩人單手圈在懷裏,雙腳飛快地踩著邊框向著地麵躍下,便如踩著台階一般飛快,每一次的用力正好讓三人輕輕彈起消去兩百公斤重的物體下降一點五米時所轉化成的動能,同時隻是稍稍讓身體離開外牆並不至於遠遠離開,......

“精確!”徐行在心中感歎著,他幾乎要站到牆下擊掌相迎這三個從天而降的女人。第二次爆炸突然發生了,位於七十八樓和七十九樓的一大片外牆被整個掀了起來,然後大片燃燒著的鋼鐵和灼熱的泥灰沿著外牆滾落下來。

而這個時候,安琪還在三十層的位置,要算時間,那是怎麼都來不及躲去這片泥灰。徐行咬緊了牙,對正在半空中的那三人,他實在是無能為力,這正是他為什麼要否定這沿著外牆下落的方案的原因之一。

安琪頭似乎抬了一下,她的臉上仍是毫無表情,隻是加緊了下落的頻率,由每框必踩改為每三個框才輕踏一下,在這同時,她還盡力向著側麵彈去,但就是這樣也還是來不及,泥灰撲天蓋地地向著地麵灑來,擋去了所有人的天空,也擋住了徐行的視線,......

安琪不見了!

徐行閃過那四處彈跳的火熱鋼條和猶如火山灰般的泥塵,向著那三人可能落下的地方望去,突然,又是一大片的火花就這樣向徐行的右方砸了下去,十幾個人就這樣被蓋住了,徐行突然聽到一連串的慘叫,透過火光與濃煙,他看到在那片火裏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被直接送上了天堂或是地獄,還有三個人被一塊極大的鋼架壓住了身子動彈不得,隻露出一頭金發和兩個紅發的腦袋。

是她!

那個金發的女人正是和徐行有著兩麵之緣的安琪,她正咬牙用手撐起那巨大而沉重的鋼架,雪白的額上滿是汗珠,臉上滿是泥灰,嘴角還掛著一絲鮮血,突然她的頭抬了起來,正正盯著徐行,那雙湛藍色眼睛已經變成了灰藍色,原本美麗的眼神現在有的隻是絕望!

“能救你的人,隻有你自己,你不要想著去救別人,別人也不會來救你!”這是校長的教誨。

“去你媽的!”

徐行又罵了一句粗話,他向火裏衝了過去,用力掀開那段足有兩噸重的水泥加鋼塊,赫然發現安琪一直用手撐起一塊小小的空間,而護在她身下的那個紅發女人的小腹高高挺起,那個紅發的小女孩子緊緊盯著安琪,她們的眼裏滿是淚水。

“我沒事,你救她們!”安琪輕聲地說道,她的語氣平淡得相當奇怪,她的嘴角有一絲血跡,盯著徐行的目光也是相當平靜。

徐行盯了她一眼,沒有回答,隻是脫下衣服包著兩個紅色的頭,抱著兩人迅速衝出了火堆,一直衝過街區的拐角,把她們放在一輛警車邊上,匆匆地對一個警察說道:“照顧這兩個傷員,一個孕婦!”

“你是哪一層下來的?”在路口,一個白發高個男人拉著每一個人的手問道。

“45層!”

“47層!”

“23層!”

“78層!”

“36層!”

……每聽到一個答案,他的臉上的失望就增加一分,他突然大聲對著人群叫道:“有沒有人從一百層上下來的?”

沒有人回答他,大家都在搖頭,然後快步地走過這個路口。徐行看了看這個男子,他不想對他說自己是從一百層上麵下來的,雖然這是個事實,但對這個男子毫無意義,因為他顯然是想知道他所關心的某個人或是某一群人有沒有生存的希望。

“沒有任何希望!”徐行心裏很清楚,但讓男人保持一絲希望並不比直接告訴他答案更加殘忍。

還有,他要去看看安琪,那個有著和他一樣力量的女人,是不是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