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調集一些水份過去,不過這裏麵有些過程我還在觀察之中,可能改造還會持續下去,直到變得穩定。我們現在每一天都要注意自己身體的各個指標的變化。”
“體重力量和視力還可以測試,但嗅覺味覺得怎麼測試?難道我們得密封一點東西起來麼?”
“就是這樣。我會做一個詳細的參數表,這樣可以觀察我們的身體變化。”
“那那個普羅米修斯的事怎麼辦?”
“得找到他,但我們不能衝在前麵。”
“誰衝在前麵?”安娜恍然過來,做了一個驚訝的表情,“你不怕他有讀心術知道你現在在算計他?”
“就算知道了又怎麼樣?他這種人不會和我計較那麼多的,你沒看出來他有大男子主義麼?”
“恐怕他已經脫離了男子的範疇了。”
“我倒是覺得和我想他去做的事相比,你這句話引起的後果可能更嚴重,除非你還想來一次!”
安娜的臉紅了:“所以你才那麼努力地讓他一起來進行這種實驗?我看就連論文答辯時你都沒有那麼起勁。”
“性欲的滿足可以帶來很多好處,這又不是我亂說的,又不是害他,可你看他有得到什麼滿足麼?對他來說,那根本就隻是一個實驗,還是失敗的那種,”諾娃一本正經地回答道,“你也不用不好意思,除了形式相似之外,那根本不算是**,你注意到他自始至終都那麼冷淡的表情麼?有時候我在想他那時候是不是在夢遊,噢,我錯了,夢遊的人應該**得更快,但他根本不是這樣,所以,比起外麵那些二十歲就換了好幾個男友的女生來說,咱們好得多了。”
“是啊,畢竟**也會損傷那層膜,你是這個意思吧?”
“嗯哼!”諾娃聳聳肩。
“說起來他也算是挽救了我們的命,……”
“這一點沒什麼好說的,雖然不知道如果他不在的話這個過程會是怎麼樣,但我也可以想像到痛苦的程度,應該和需要解除它的興奮程度相當。”
安娜不禁抖了一下。
“其實在神國裏有一種理論,死亡並不可怕,那種世界在眼前暗下去的感覺每天睡覺都會讓你體驗一次,可怕的是被遺忘,看著想著最美好的東西在眼前毀滅,你越愛自己的生命,死亡就越可怕。甚至有一種極端的看法,就是死亡其實是生命特有的能力,這種獨一無二正代表著生命的寶貴,在每一個過程裏生命與死亡構成了完美的篇章,少了任何一個,世界都不再美妙。”
“按照這個說法,那神國還有什麼必要存在?他們又為什麼要進入那裏,不就是因為不想死麼?”
“人的矛盾性就在於此,在死之前他想著生,當生在眼前漫綿無期他又想著死,這種矛盾似乎是寫在人的基因裏,根本無法去除。當然,生命想要的是盡可能的快樂,如果死亡是為了解脫人的痛苦,那我們有什麼理由厭惡它呢?人困了就會想要睡覺,要是總是不睡就很痛苦,痛苦到一定程度進入昏睡狀態不也和死去一樣麼?”
“這種二元式似乎貫穿著所有東西,像東方人說的太極,”安娜若有所思地想著,又問道,“在神國裏,大家也這樣交流麼?”
“他們本不應該交流,但確實有一些辦法讓這些想法可以交換。”
“什麼辦法?”
“在一個地方,大家都可以到那裏交換一些資料,那地方叫作龍堂。”
“聽起來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
“是挺不錯。”諾娃輕輕應了一聲,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快的事,眉頭微微鎖起。
“怎麼了?”
“我擔心那個普羅米修斯。他應該不隻有一個支持者。”
“作為AGENT,難道不是聽命於某一個單體麼?難道還能成為雙重間諜?”
“神國比我想像得更複雜,徐行也曾經對我們說過,他的所有猜測都可能是錯誤的,也許隻是因為一個錯誤的前提,神國的善與惡。”
“那它是善的還是惡的?”安娜忍不住問道,“不是說它與這個世界是共生關係麼?”
“共生關係是一種力量的平衡,也不是說說就可以達到的,任何一方加入了不同的變量都可能導致這個關係破裂,這個又沒有什麼協議來約束,也約束不了。”
“你是不是覺得它是惡的?”
“沒辦法判斷,我覺得它也在一種矛盾之中,記得龍堂裏有一份資料,曾經有過一個討論,關於如果有一個按下就可以毀滅世界的按鈕在你的麵前,你會不會按下去,有百分之三十的選擇是按下去。”
“還好隻有百分之三十!”安娜撫著心口後怕地說。
諾娃犀利的目光掃了她一眼,冷笑道:“這還少麼?這可是毀滅世界的討論,不是關於哪個東西更好吃……百分之三十,這說明在一個無限生命的係統裏還有這麼多的人仇恨這個世界,而根據有可能必發生的判斷原理,這件事一定會發生。”
“所以你覺得普羅米修斯是得到這些人的支持來毀滅這個世界的?”
“如果這個世界被毀滅了,那我們必須在這個之前回到那裏,要不然就得跟著一起完蛋。”
“怎麼回到那裏?”
“我沒有得到方法,現在隻有先找到普羅米修斯,破壞他的那個計劃。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會不會我們也是這個計劃中的一環,但無論是不是,總不能什麼也不做。”
“是的,可惜這麼好的身體,放棄時一定很可惜。”
“等你哪一天審美觀變了就不會覺得這個好看了。”
“會變麼?”
“什麼都會變的,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善變的,生命的特征!”
安娜有些惆悵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心裏有種不知何去何從的感覺。
“安娜!”
她聽到諾娃在叫她。
怎麼?她抬起頭看去。
“記住這一刻吧,會有一天,我需要你做一個見證,說出我今天所說的話。”
“對誰?”
“你會知道的。”
諾娃扭過頭看著窗外,那裏似乎還有人對著她微笑,她知道是幻覺,但總有一天,當他突然站在自己麵前,要殺死自己時,會給自己一個說話的機會。
安娜有些憂傷地看著鏡子,口中說道:“我們已經不是人了吧?”她不知道這樣的問題能得到諾娃怎樣的回答,但她更害怕明天一覺起來自己會變成可怕的模樣,如果隻是一夜之間自己進化到這個程度,那接下來呢?誰知道那隻摁著開關的手何時放開,它又準備帶著自己去向何方。
“放心吧!這個世界上,人的種類很多,”諾娃嘴角露出一絲諷嘲的笑意,“但多數人都隻看外表的。”
“我就是擔心會變得不像人。”
諾娃怔了怔,她對這個並沒有考慮過,但這種可能是存在的。
“那就明天再看吧!”
“我應該怎麼做?”
“聽從身體的,渴了就喝水,餓了就吃,別忘記它比你更了解你,你所擔心的那種情況……不一定會出現!”
不一定會?安娜搖搖頭,不知道說什麼好,但她又能怎麼辦呢?雖然說凡事過猶不及,但長得太美難道也是一種病症?
諾娃知道安娜在擔心什麼,生命總不會作出毫無意義的行為,美可以看成是一種標準,但這標準是誰來製定的?現在它還可以把這樣一個非人的肉體包裹得像個完美的人類,但接下來呢?如果它覺得另一種方式更符合它心中的標準,那會不會在明天一早自己會變得麵目全非?
個人的想法在這樣強大的進化意誌麵前弱小得如同秋葉一般,隨時都會被吹得無影無蹤,但她現在也無能為力,隻能期待這種狀態是來自一種平衡,一種妥協,可以盡量維持得更久一些,直到她可以能發出自己的聲音,或是拋棄掉這具身體!
“什麼都不想麼?”安娜歎著氣說。
“我想人們在建那通天塔時,神大概隻是告訴人們要讓大家都來表達想法,於是通天塔就再也建不成了……”諾娃似乎在說著毫不相關的一件事。
“我以為你對政治不感興趣。”
“雙螺旋進化法則,我以為你能明白。”
“不就是萬能參照法麼?”
“畢竟還是不一樣的,”諾娃手按著額頭,側臉對著光,想了很久,她的頭還在隱隱作痛,這讓她很擔心,如果自己能知道一切就好了,可誰能知道一切,就連它都不知道,許久許久之後,她才抬起頭,“有些人的錯在於,他們把世界上的人當成和自己一樣的,而另一些人的錯,是把人當成不一樣的。”
“照你這麼說,怎麼都是錯了?!”
“事實如此,最難的是選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