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相依為命(2 / 3)

“為什麼你都不擦我的鼻子和嘴,老是擦我的耳朵啊?”阿菁問道,她的臉上滿是疑問。

“媽媽平時幫你洗的時候是怎麼洗的?”徐行淡淡地反問道。

阿菁想了一下,很肯定地答道:“都是先擦嘴的!”

“耳朵擦不擦呢?”徐行開始有意識地誘導阿菁。

“最後擦!”阿菁記得很牢。

“那就對了,你平時都是把耳朵放在最後擦,那時的水多髒啊!把髒東西都擦到耳朵裏了,哪!你看!”徐行把一盆黑水指給阿菁看。

看到那盆裏正在蕩漾的髒水,阿菁一聲驚呼:“這麼髒!我要換水!”

“當然要換了!看你這個樣子,今天沒有三盆水是洗不幹淨的!”徐行搖搖頭,長歎一聲,眼裏卻充滿笑意。

十分鍾後,又倒了兩盆水,徐行滿意地看著阿菁嫩紅的小臉蛋,手撫著下巴,點了點頭,這下就可以了。

“哥哥!幾點了!”阿菁抱著肚子搖了搖,一臉的苦相。

徐行看了看掛在牆上的大鍾,道:“十二點了!”他長歎一聲。

“爸爸媽媽還沒有回來啊!”阿菁苦著臉,“我肚子餓了!”

“我就擔心你說這個,我好不容易把肚子餓的事給忘記了,你又提醒了我!”徐行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

“哥哥!對不起哦!”阿菁的苦臉變成了一臉的抱歉。

“沒關係啦,這個時候也應該餓了!我也奇怪他們沒有回來呢!可能是因為大彩電太大了,他們拿不動,所以要兩個人慢慢抬吧!”徐行抬起頭,接著又重重地點了點頭,“一定是這樣的!大彩電比我們加起來還要重一倍呢!”

“哦!那下午我們就可以用大彩電看電視了是吧?”阿菁仰著頭問道,臉上是燦爛的笑容。

“當然,再也不用去那小胖子家看電視了!他一定會到我們家來看的,到時候我一定要用尺子量給他看,然後我會用最不在意的語氣告訴他,我們家的彩電才是這個胡同裏最大的一個!!”徐行一臉恨意和快意混雜的表情,孩子畢竟是美好的,最大的怨恨也隻是這樣的雞毛小事。比起大人們用著國家機器為著石油金礦銀礦和鑽石礦用冷兵器**原子武器中子武器光子武器打來殺去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真應該把這段話錄下來給這些國家的元首們聽一聽,讓他們好好學習再寫上一千五百字以上的學習心得,當著所有人的麵大聲朗誦出來!

“哥哥好厲害!”阿菁一臉的崇拜,雙手已經合在胸前,這個動作是從動畫片裏學的,孩子嘛!學習能力本來就強,家長又隻讓他們看動畫片,所以說的話做的動作都像是COSPLAYER。

“那當然了!”徐行盡量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其實內心非常得意。

........

“小行!小菁!”大門傳來極重的敲門聲,一個聲音很急很急,“你們在家麼?”

“是爸爸媽媽回來了?”阿菁問道。

“不是,聽聲音好像是隔壁的劉阿姨!我聽過她這樣叫過小胖子!”徐行對阿菁說道,一邊跑出去開門。

門剛開,一個中年婦女便邁了進來,臉上掛著淚痕,眼睛通紅,悲痛莫名。看到徐行的小臉上滿是問號,她一把就抱住了徐行,嘴裏不停地念叨:“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

“劉阿姨,什麼事?”徐行不知所措。

阿菁也跑了出來,劉阿姨又一把摟住了她,淚水又開始在臉上流淌,阿菁不知道怎麼回事,也跟著哭了起來。

女孩子就是這樣,隻有氛圍對了她們就可以哭,仿佛哭泣是她們的一種本能,或者像自來水的龍頭,隻要你把開關打開,那就會有水流出來。而在這種情況不明的時候,陪著哭更像是對先哭泣者的一種認同。所以說,有時候女人之間的理解是不需要理由的!

徐行卻沒有哭,他不會莫名其妙的哭,特別是他這樣一個男孩子,怎麼能像小女生一樣動不動地把眼淚流出來呢?

“小行,阿菁,跟我去見你們爸爸和媽媽!”劉阿姨拉著兩個莫名其妙的孩子出了門。

劉阿姨抱著阿菁,徐行在邊上緊緊地跟著她,在路口已經停了一輛出租車,抱著孩子上了車,司機一言不發地啟動了車子,仿佛已經知道此行的目的地。

而劉阿姨任憑徐行一路上怎麼追問都是一言不發,直到車子停下,抱著阿菁拉著徐行下了車,連車錢都沒有付,司機也沒有要,徐行看了一眼司機,仿佛看到他的眼裏有著一絲難過的神情!

“為什麼他會難過?是不是因為劉阿姨沒有給車錢?他又不好意思問劉阿姨要呢?”徐行邊想邊被劉阿姨拖進了醫院的大門,“她的力氣好大啊!”

沒有走進大樓,而是從邊上繞了過去,直接向著最後一棟樓走去!

徐行感覺好像走了很久很久,其實也沒那麼久,隻是人在著急的時候總是會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地慢,這點通常在憋尿時感受尤深。

他是個聰明的孩子,已經知道將要發生的不會是什麼好事。

說來可歎,徐行盡管聰明,但因為家裏沒有電視,也沒有被那麼多的港台言情片轟炸過,所以他自然不會像如今的孩子那麼厲害,大人一個表情,他們就根據電視情節得出了答案,天知道這是電視造就思維,還是毀了想像!

........

這是個很長的走廊,徐行的腳越來越軟,心卻俞發跳地快,幾乎都要從喉嚨裏蹦出來了,這時阿菁也已平靜下來,不哭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四周,好像要把這一切好好記住。

三人來到一個陰冷的房間門口,裏麵站著兩個中年男子,一個半老,一個不那麼老。

空氣中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怪味,房間裏有很多的白色的床,上麵都蓋著白色的床單,床單下好像都突起一大塊,好像阿菁和自己捉迷藏時躲到被子裏,不過大了很多!

“來了!”一個半老的男人問道,他好像是爸爸學校的校長,徐行心想。

“嗯!”劉阿姨輕輕嗯了一聲。

“孩子!你們過來!”男人輕輕招了招手,“來看看你們的爸爸和媽媽吧!”

徐行顫抖著走了過去,劉阿姨也抱著阿菁走了過去。

中年男人把白被單輕輕地掀起一個角,爸爸在安靜地睡著,另一個男人把另一個被單同樣的輕輕掀起一角,是媽媽,他們為什麼在這樣可怕的地方睡呢!還隻蓋這麼單薄的被子,會冷的。

徐行對著床大聲地喊道:“爸爸!媽媽!你們醒醒啊!!……”他一會兒用手用力地搖著爸爸那隻冰冷的手,一會又轉身去拉媽媽的手!然後他每隻手都開始抓著一隻冰涼徹骨的手無法放開,隻是不停地轉頭叫叫這個又叫著那個。

阿菁看著平日裏從不慌亂的哥哥變成這個樣子,嚇得又大聲地哭起來!於是這個空曠而陰森的白色屋子裏開始回蕩著兩個孩子的哭聲和叫聲,而這之外的所有事物都是一片死寂,……!

“孩子,你不要再叫了!他們已經死了!……”半老的男人已經淚流滿麵,語帶嗚咽。劉阿姨更是泣不成聲,把阿菁放在了地上,捂著自己的臉大聲地抽泣起來。

“什麼叫死?”徐行望著那放在白色大床上毫無生氣的軀體,他的聲音已經沙啞得無法說出更多的話,隻得無力地問著這個半老的男人。

死,這個字他早就認識,會寫會念,隻是從來不知道它的真正含義,每一次當徐行問爸爸什麼叫死,爸爸就會很嚴肅地對他說:“小行,死是生的終點,就像我們胡同底的那堵牆,沒有人知道那背後是什麼。”

“就是永遠不會再醒過來了!”另一個男子輕聲回答,半老男子看了他一眼。

“為什麼?他們不要我和阿菁了麼?”徐行大聲問道,眼淚卻早已經在眼圈裏打著轉,開始要順著麵龐向下流淌。

“哥哥!你們為什麼哭?爸爸媽媽為什麼不說話?”阿菁用力搖著他的手問道,兩眼已是通紅,臉頰上仍掛著串串晶瑩的淚珠,她的眼裏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

“我沒有哭,爸媽他們……他們睡著了……”徐行仰起頭,不想讓眼淚從臉上流下,他應該是個堅強的孩子,尤其在阿菁的麵前,他更是個可以保護她的哥哥。可是這一次,縱然他千般的努力卻也無濟無事,洶湧而出的淚水已然在摯嫩的麵龐上肆意奔流,就如在狂奔在漆黑的雨夜般冰冷無情,他嗚咽著抱起阿菁,怔怔地看著她伸出手要去撫摸著的蒼白而冰冷的麵容,……

後來他知道了,死,就是失去生命!

........

今年的冬天真的很冷,雪下得很大,饅頭山公墓的一個角落,幾個大人和兩個孩子站在一座新起的墳前,墳前擺著三杯冷酒幾柱清香,還有幾捧鮮花。

那嶄新的花崗岩石碑上隻刻著“徐子風,方若雨夫妻之位,兒徐行,女徐菁立”幾字,卻沒有生卒年月。

“小行,阿菁,給你們爸爸媽媽道個別吧!”中年男子哽咽地說道,邊上的阿姨已經哭得雙眼如桃,阿菁茫然地看著這一切,她的眼睛亦是又紅又腫,但這一切發生得如此之快,快得讓她還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就已經結束了,於她而言,痛苦並不算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