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掌櫃搖頭說:“也不是每年都來,百年前分開後羅家就分為南北兩宗,南北兩邊都有各自的宗祠分別供奉。今年是家族裏一位中興之家主一百年的忌辰,所以北宗這邊邀請南宗來合祭,我家家主沒空分身所以讓我代替前來。”
羅掌櫃這話雖然不多但也透露出很多信息,一是羅家的南宗現在活在富庶之地家族很是興旺,北宗這邊可能日漸衰落想通過合祭先祖來拉近關係。遇到如此大事南宗的家主都說沒空分身,隻派了一個羅掌櫃前來,看來南宗之人對北邊的老親戚也不是很關心。二來也看出羅掌櫃在其家族裏雖然不是頭麵人物但也有一定份量,否則的話家主也不會派他來祭祖,不入流的人是擔任不了如此重任的。
這時候大家也能理解為什麼羅掌櫃會把剛買來的小妾放在船上的原因,祭拜祖先是莊重的大事,無論如何荒唐也不能帶一個青樓女子去祭祖,哪怕買她時花了三百畝田地的錢。反過來說身為女人也是一種悲哀,就算一個男人再看重你,但是在家族利益和麵子上你也不算什麼,可見那些什麼不愛江山愛美人的話都是騙人的謊言。
羅掌櫃此時也感到兩人都在圍繞他問事有點奇怪,於是問道:“怎麼錢先生和周先生都對羅家的事感興趣?”
錢謙益怕羅掌櫃誤會於是說道:“羅掌櫃莫要誤會我們沒有對羅家不利的想法,開始已經說了現在每三年一次的科考要考兩次,第一次是傳統意義的科考就是考八股文,第二次就是考對民間事務的了解和策論,我們想作兩手打算也就是先了解一下朝廷關心的事。據說現在朝廷正在南北兩地做民選官的事,不知道羅掌櫃知不知道這事,你們這些大家族對此事是如何看的?”
羅掌櫃笑道:“看來你們讀書讀迂腐了,自古以來官員都是代表皇帝統管百姓的,怎麼可能由百姓來選官呢?民選官的事我知道得不多但也聽過一些事,不知道是誰提出來的真是幼稚可笑。就以我家所在的縣來說,其中就有一半人是我羅家的佃戶租客,真要按人頭選還不是由我家家主說了算?真按縣裏那些先生說的那樣將來還要選縣官,我還可以被選成縣太爺,要那樣的話金鑾殿上的皇帝能喜歡嗎?”
錢謙益皺眉說:“你的意思是你家家主讓選誰其他人就會選誰,他們就沒有自己的主見嗎?”
羅掌櫃說:“端我家的碗就得受我家的管,家族裏的人不聽家主的話輕則警告重則從族譜裏除名,死了也不得入家族祠堂。其他租客佃戶更是如此,不要說不聽家主的話,就算他不聽我的話明年都可以不再租田給他,當然我不會這麼做但是那些人敢不這麼想嗎?”
跟羅掌櫃說了一陣話就到了吃飯的時間,船老大老烏讓人端出一桌子的飯菜,羅掌櫃邀請錢、周兩人和隨從都一起吃,兩人也沒有推辭就叫大家坐下吃飯。船上人家的菜裏自然少不了魚,加上羅掌櫃親戚送的時鮮菜蔬,雖然烹飪得不是很可口但也能吃,青蔥翠綠的菜蔬在冬日裏更難為可貴。
吃完飯錢謙益一行就告辭回房,羅掌櫃雖然談興未盡但也沒有多挽留,也回房陪他三百畝換來的小妾去了。錢謙益坐在房裏想起羅掌櫃的話,心道既然羅掌櫃都如此說那麼前幾月選舉出來的結果恐怕都未必好,皇帝的意思是選一個上下都滿意的人,以前是上麵滿意下麵不滿意,現在看來所選的人都應該是下麵滿意上麵未必滿意。
周延儒見錢謙益在專心想事,知道錢謙益是在回想羅掌櫃的話,於是說:“錢兄不要多想,他說的未必是真的你不見他自己也說知道得不多嗎?就算他說的是真事我們也找到了問題所在,最多回去慢慢想辦法不遲。這事情就是不怕暴露出問題就怕有問題不暴露出來,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各地大戶對選舉會產生影響,還有的今後慢慢都會遇到,真有那樣的事水來土擋就是,總之一句話要按照皇上的上下一致原則來。”
錢謙益點頭說:“我在想能不能把按人選舉變成按家族選舉,一個家族隻能算一票你看怎麼樣?如此就能避免那些大家族在選舉一事上仗勢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