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1 / 2)

等待是煎熬的,等待一個未知的消息更是如火上螞蟻焦灼萬狀。有時等待是值得的,它會帶來好的消息,有時等待又是痛苦的,它能將人拖入萬劫不複的痛苦深淵。

7個小時,四百二十分鍾,兩萬五千兩百秒,每一分每一秒度日如年。程向陽忐忑不安地接起電話,不能抑製地嘴唇哆嗦起來。

那邊,有了回信。

征然地掛了電話,程向陽如赦大敵般整個繃緊的神經癱軟下來,無力地矮下身子靠在方向盤上,眼角溢出了不明顯的淚光。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如此緊張一個人,也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心跳會因一個人加速、放慢,會伴隨著一個人悄無聲息的影響而選擇變換出不為人知的一麵。

白色聖殿晃了眼,明朗得帶著低沉的枯頹氣息,這裏每天來往出入著許多的人,每天上演著悲歡離合,這裏既可以是生命誕生的地方,又可以是終結之地,很多人能從這裏走著出去,也有很多人躺在這冰冷的地方,結束了繁榮亦或是貧窮、困苦的一生,帶著滿足的、遺憾的、已實現的、未曾來得及實現的諸多願望、期許離開了。

一牆之隔,裏外兩個世界。往門向內看,透明窗口正好可以觀測到裏邊所有的一切,潔白的被褥,潔白的天花板,所有的一切潔白得一塵不染,了無生趣。平整的床榻微凸出一處,但是躺著的人毫無動靜,跟沉睡了幾個世紀般容不得他人做半點打擾。那是一方淨土,唯有在淨土中的人不再與塵世喧囂。

宋惜日欲要推門而入,愣神片刻之後退後兩步,沒了推門進去的勇氣。他僵在了原地,呆呆的不知所想。

李叔跟隨其後,納悶地問道,“先生,你不進去嗎?”明明那麼的關心,明明那麼緊張,恨不得即刻出現的人,卻在一門之離,咫尺之近的地方止住了腳步,他不能理解。

宋惜日唇角揚起了微笑,怎麼看都是苦笑,酸澀到了極致,“不了,你進去吧,我在外麵就好了。”他讓了道,退到了門口一個角落,後背貼著牆,整個人被冷色的燈光照得陰晦不明。“替我好好照顧她,看看她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李叔聽著明白了他所舉出於何因,大概是愧疚,沉重的負擔和心理自責使他不敢於去麵對,害怕去麵對病床上那個與他流淌著一樣血液的人。

“那先生我先進去了,等會我會把小姐的情況詳細跟你講。”

“嗯,進去吧,要是沒醒別吵醒她了。”

李叔點頭應下,轉身進去的瞬間哀歎了口氣。他有千般萬般勸說的話語都壓了下去,他想說這不怪他,不是他的錯,即管有他的錯在,以小姐善解人意的個性她也會諒解他,寬容他。可是,父女兩人的個性實在是過於相似了,彼此都是那麼執拗、倔強、責任心、愧疚感過重的人,解不開的心結又邁不開步子,原地停留再也不進,冰積得深難以破解。

李叔輕悄悄地把門帶上了,宋惜日才敢把強行憋住的情緒流露而出。他往裏瞥了幾眼,床上的人沒醒,半邊的側臉完美得像極了他深愛的女人。

李叔誤以為他不敢進去是出於內疚,因他半道拋她而下而自責不已才遲遲不敢推門而入。其實這僅是一方麵,單純的出於愧疚的話他會進去,可是不是如此。

七個小時,說來可短,也可長。有些人的一生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可是他竟在短短的七個小時之內體會到了什麼是度日如年,分秒難熬,他驚恐了,內心煎熬而絕望,他甚至有想過放棄他為之奮鬥、為之努力、為之耕耘了大半輩子的事業,隻為了能夠護她平安,換她一生歡喜無憂。

宋惜日悲觀絕望的念頭是如此強烈,強烈得他以為自己支撐不住,唯有她是生存,屹立不倒的動力。當他通過透明窗口往裏看到那片無望的無波無瀾的白色時,胸膛、心口、大腦裏翻山搗雨,波濤洶湧。

他害怕這樣的場景,他在乎的,珍惜的人都是在這樣的景致之中離他而去了,他也害怕她會因此離他而去。

此情此景與當年是如此相像,就連裏邊的人那張精致美麗的臉蛋也相差無幾,他總會產生幻覺,將當年刻畫在他腦海中的人和物帶入其中。所以,他不願進去,至少他不會將臆想的不好的厄氣傳給她。

宋惜日當真覺得自己老了,在女兒麵前,他成了一個多愁善感的老人,每每懷念當年的是比以往多了許多。不,應該是說多了千倍萬倍,以前不願意、刻意遺忘的通通記起了,通通回憶了個遍。

聽聞市長來了,主治醫生帶了個當值的小護士過來,醫生清亮有神的聲音使得宋惜日抬起頭,收斂起了不明的情緒,又是炯炯有神的示於公眾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