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07年湘城的夏天,我們大二。記得那個夏天有莫名的悲傷。空氣燥熱異常,蟬蟲在枝頭叫得撕心裂肺。整個校園就像充滿蒸汽的籠子,我們就像那蒸籠裏的饅頭。校園裏有大片大片的香樟樹,沒有風,空氣裏氤瘟著香樟與泥土的混合味道。
我光著臂膀躺在床上,汗水將皮膚與涼席緊緊地粘在一起。耳機裏燕姿一直在唱:“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深吸一口煙,任尼古丁隨著呼吸浸入血液刺激神經,有恍惚的錯覺。
吐出的白色煙霧一圈一圈升起,逐漸升高,越變越淡,於空氣中消失沒有跡痕。一如那時我們的夢想,伴隨時間推移,年歲變遷,不斷增高,亦漸顯模糊,終是融入世俗的社會,覓不見半縷蹤影。
我叫陸子軒,出生在陽光的三月,是憂鬱的雙魚座,那時寢室裏的兄弟都叫我軒子。一如我名,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個矛盾體。
天花板上那兩個破舊的風扇不停地搖擺著頭,時時發出吱吱的聲響,似乎在訴說著一代又一代湘城學子的滄桑悲涼。聽七五屆的校友說,那還是他們那個時候留下的東西。看著那一切依舊如故,他們是否還會憶起,三十年前那***鬧了四年的八個兄弟?是否仍記得,那一起歡笑的日子,一起流下的眼淚,以及這一切背後的回憶?
桌上淩亂不堪,有大飛剛換下的臭襪子、泛著紅暈的內褲,小平那瓶未喝完的可樂,阿貓掏空了的零食袋,阿四丟棄的破手機,耗子那副多餘的眼鏡,東東那些亂七八糟的證件,以及小莫的那本《悲情人生》和我的那半包555牌香煙、幾個廢棄的打火機。寢室裏有難以名狀的奇異味道,但深信,無論是現在,還是多年以後記起,它仍那樣親切熟悉。所有那些都是我們四年的歡笑與辛酸。
隔壁水房水閘壞了,流水嘩啦啦流個不停,是前一夜隔壁一個男孩擰壞的。他喝醉了,在跟女友通話。他說:“四年了,你怎麼就能輕易地說放手?”其實,很多時候,愛是愛的一切理由,不愛是不愛的一切理由。我愛的時候,願意讓你牽著我的手到天長地久;我不愛的時候,也請你能放開還我自由。
已是淩晨兩點,走廊上靜寂無聲。他在啜泣,最後變成潮水波濤洶湧。他用力擰開水龍頭,手被劃破。昏暗的燈光下,暗紅的血液伴隨流水迅猛而出。在這樣的深夜,他的傷無人體會,甘苦冷暖唯有自知。相戀時,幸福是兩個人的;別離時,疼痛隻是他自己的。
在那個學校,每天都有人重新戀愛,有人再次失戀。相戀的時候,買一隻小貓小狗養著,那是愛的鑒證;別離的時候,將小貓小狗掃地出門,那是戀的恥辱。所以,記憶中校園裏的流浪寵物隨處可見。戀的恥辱殘留下來,愛的幸福卻消逝在回憶中。其實,那並不是什麼恥辱,而是當初的愛戀,被拋棄,迷失了,找不到來時的路。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看得爽了賞個錢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