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7點51,孫小陽正在焦急地等待14路公車。
他像往常一樣6點起床,洗漱完畢,在地板上做了100個仰臥起坐和50個俯臥撐,吃完早飯,站在窗邊向外發呆半小時,看早起的鳥兒在樹上鳴叫,他聞到遠處漂來的淡淡花香,並非是小區常有的氣味,但這氣味他很熟悉,似乎在哪個角落曾經出現過。他思考了幾秒,卻怎麼也想不出這香氣與他相逢的地方。氣味總是飄忽不定的,然而卻總與人的記憶結聯在一起,他想。他模模糊糊地想起吉普賽人與何塞·阿爾卡蒂奧·布恩迪亞和烏爾蘇拉初次見麵的情景。吉普賽人打翻了一瓶刺鼻的化學藥水,書上說,那刺鼻的氣味將會伴隨烏爾蘇拉對吉普賽人的全麵記憶。
他穿上雅戈爾西裝襯衣、康奈黑色係帶皮鞋,認真地打上希努爾斜紋領帶——這條領帶是他逛遍整個超市後選下的最便宜的一條。買這條領帶時,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耐心,以前,他陪女朋友逛街總是懷著極大的“怨恨”,他討厭逛街,也因為他有著善變的個性。逛街時,他覺得應該好好讀書,充實自己,所以逛街是浪費生命。讀書時,他又靜不下心,不知不覺中他又拿起手機打開微信,扔了一個漂流瓶,與瓶子另一端自己想像中的陌生人聊騷。他喜歡聊騷,隻是在一個人的時候,一個人的時候,在網上,他什麼話都能說得出。或許網絡的另一端,不斷說著汙言穢語的想像中的漂亮姑娘,在生活中也是個再正常不過的人吧,和他一樣。他就是這樣的人,善變,分裂。
一天的生活又開始了。
他已經工作了6年,工作辛苦,工資不多,每個月在差不多能買半平米房子,但他還是成功地買了一套不大的二手房。因為,沒房子就沒有媳婦,有媳婦也會變成光棍。她告訴他,人心難測,世事難料,看不見人心,但可以看到錢,看不見將來,但能看到房子。
原來,他還毫不猶豫地進行抗爭。但現在,他心想,確實是這樣,純粹的愛情已是奢侈品,比公元前2000年生產的葡萄酒還難找,他認了。
1年前他決定買房,那是因為3年前他分手。2年的緩衝期,讓他認清現實,讓他從夢想中醒來,讓他知道,也並不是女孩子不想追求純粹,純粹隻存在於大家不需要費盡心機追求物質享受的的時間和空間裏。在與家人、與物欲、與前途、與隨波逐流鬥爭的過程中,她猶豫不決。在猶豫不決中,她與他爭吵。在爭吵中,他們倆互相指責。在相互指責中,他們發現了對方的可惡,似乎那從前認為美好無比的麵孔,在他們的眼中也變成了某中猥瑣不堪的表情。戰爭的空氣像某種讓人厭惡的化學藥水刺激著他她的鼻孔以及脆弱的心靈。他們在流淚中告別,告別了他們8年的愛情,他們說已經厭惡了這惡心的氣味。
2年後,他以再平淡不過的眼光審視那段讓他經常在睡夢中哭泣著、咆哮著醒來的時光,他明白了很多,也還有很多仍不明白。他不明白,愛情到底是誰的,為什麼那麼多的人插手,以愛護的名義插手,以關心的名義涉足,唯有不以愛情之名來保護。愛情是誰的?似乎是他們的,又不是他們的,對,不是他們的,是大家的,除了不是他們的,它是任何人的。任何人都有權力指手畫腳,添油加醋,火上澆油,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