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不能夠啊,鄉裏條件終究還是比縣城裏要差些。好些當滿一兩任的科級幹部,二線後都回縣城養老了,如果在任上撈到實際大好處,又長袖善舞的,好些都在省城置辦了房產,到齡不會再熱衷於鄉裏走動,更何談不上什麼考勤這麼重要。
段雷霆:“宋主任,這位是咱們鄉新來的李鄉長。”
段雷霆雖有些不冷不熱,但終究還是搭理了自己,於是那人仿佛得了臉一般,腦子沒嘴轉的快,興衝衝脫口而出:“李鄉長?咱們鄉的刑鄉長調走了?”
“不是接替邢世浩鄉長的,是接替張紹剛鄉長的。”段雷霆耐著幾分性子,不像是解釋給那人聽,反倒是為了李東來的麵子才沒有發作。
“噢噢,是李副鄉長啊,嚇了我一跳,以為咱們大名鼎鼎的邢鄉長終於得償所願調走高升了呢。”那人賣弄道:“不管是邢世浩還是張紹剛,隻要段書記你還在鄉裏坐住陣,這天啊,就翻不了。”
“好了,你有事?”馬屁拍得拙劣,現在官場中人講究的是和諧,早就不玩從前那套表麵上拜高踩低的把戲了,段雷霆顯然不耐煩了,眉峰一挑,道:“沒事的話,就忙去吧,我們這裏有話要說。”
“那我一會兒再過來?”那人見段雷霆不接茬,這才想起李東來,道:“我是咱們辦公室原來的辦公室主任,宋留根,李副鄉長…”
宋留根先試探著喊了一聲,見段雷霆並不給臉,於是又賤兮兮改口:“啥副不副的,在任就是爺,我就喊你李鄉長了,沒得管人家說啥。”
有的人,莫名其妙,張嘴就有是非,李東來不喜,但卻也不能表現出來,更加不想得罪這種蠅營狗苟的小人。
宦海沉浮已有幾載,見了好些黃袍加身,亦或者鋃鐺入獄的,對於仕途李東來早就有些不同於旁人,更深刻獨到的看法。
雖然說,與人為善,慎獨謹慎,小心行船這是老話沒有錯,但李東來見過太多,有抱負事業心,待人接物相對誠信靠譜的人落馬。而好些包養晴人,耀武揚威,無法無天的人反而高歌猛進,頤養天年。
後來李東來總結出,領導是什麼樣的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領導周圍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倘若領導本身流氓成性,但身邊卻是一群官本位甘心被奴役的老好好人,無論怎樣過分,都是一片逢迎,自然平安無虞。所以壞人反而能把持朝政多年太平,最後竟然還落得個平安著陸。
而相對正派的領導再好,身邊如果是一群虎狼一般,怎樣都維持不住的壞人,不須行將踏錯,隻要稍有差池,維持了一千件事,隻半件事不對付,被玩進去自然也是遲早的。
所以說,仕途官場就是大江湖,領導是好是壞不重要,重要的是領導身邊都是什麼樣的人。
心裏這樣思想著,雖然有幾分瞧不慣,但李東來還是客客氣氣伸出手,道:“我叫李東來!”
“好說,好說!”宋李東來給臉,宋留根愈發得意,一把勾肩搭背了起來,大大咧咧道:“咱們現在的辦公室主任元華,喊我喊舅哩,所以我們這也叫世襲,我仗著人老,好說狂話,這鄉鎮府啊,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兒,段書記不在鄉裏的時候,我都替他把持著,大事小情的通報著,這樣才出不了差池。”
“是啊,這是你的江山,我們都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宋留根正露能之即,有個四十歲左右的壯漢,大步流星進得屋來,道:“反正我是不管現下沸沸洋洋的什麼鬼鳥延遲退休,誰願意幹到終老,把這牢底坐穿,誰就去幹,去坐,而我,隻要二線大限五十二歲一到齡,馬上就撤,去省城給二世祖帶孩子去,從此同你們生死兩茫茫,從無相欠,也再不相見!”
“你啊,你還早著呢。”見來人,段雷霆露出真真假假,例行公事般的微笑,揶揄道:“東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咱們鄉的邢世浩鄉長,以後是政府口你的一把手班長。”
從前全縣開大會,跟邢世浩有過幾麵之緣,但卻沒有正經打過交道。這幾天,段雷霆不在鄉裏,邢世浩也就不知在外麵忙些什麼,李東來的確還沒有正式拜過山頭,趕忙主動握手,道:“以後還請邢鄉長多多指導我開展工作。”
“卵!別聽段書記忽悠你。”一隻手同李東來握在一起,邢世浩另一隻大手一揮,道:“小地方,知道書記就可以了,黨政一肩挑嘛,沒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