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鏡眨了眨圓圓的大眼，看到慕露黯然失神的臉。圓鏡的眼簾微不可聞地低垂了下來，頓了頓，沉默地轉身看向窗外。
窗外馬路中間的一段，是一座小小的橋。橋的兩邊是禇紅色複古風的柵欄。每到傍晚陰陽交錯時，陰界的眾生便開始陸續出沒，這是它們的早晨。普通的人類是看不到它們的。
“晚上陽光落下後便是陰界眾生便出來了。那些黑暗的角落不要去，因為那裏陰界眾生雲集。”娑婆羅村落裏的長者和負責推算陰陽八卦的巫師這樣告誡年輕的人們。
“這是真的。”圓鏡這樣告訴慕露。然而，娑婆羅村就和這星球上其它許許多多的村落一樣，能相信長者和巫師的話的人，很少很少。
“他們把自己稱為人類。”圓鏡嘴角輕輕上勾，似乎在嘲諷，又似乎在歎息。
橋下是一條靜靜流淌著的小河。帶著深深墨綠色的。
事實上，這是一條通向大海的河，它通向的海叫做“奈羅”。
諸界眾生－－準確地說，是披戴著物質形體的三界眾生，均經由此海投胎轉世。由自身的執念和業力的牽引，投向各個不同的村落，披上各自不同的皮囊。輪回周始。
當然，這是村落有修為的長者及少數經曆自我的修煉、具足與宇宙源頭溝通的能力的靈魂才知道的秘密。
在普通人類和畜生眼裏，它不過就是一條很普通的河。常有經過的小孩及無知的商販將垃圾傾倒入內。歡快的狗狗和小貓時而在河邊嬉鬧。抑或有想不開的眾生，因著無法忍受物質匱乏或精神的欺騙，而投河自盡。這樣的事情，在每個村落重複上演。有眾生惋惜、有眾生哀痛、有眾生無視。這樣的事件，無一例外的，總在不久後就被眾生遺忘。也許是真的太忙，也許是不願想起，又或者，麻木了吧。
“長出新葉子了呢。”
慕露看著陽台上小小樹脂盆裏那株小小嫩苗上，帶著四片深綠色葉子的包裹著的新生幼芽，新鮮的嫩嫩的綠色，“我還以為它活不下去了呢。”
想到前段時間死去的兩株小苗，看著眼前的嫩綠，慕露無聲地笑了笑，淺淺的。透著淡淡的默落。
柏油水泥路上，紅黃交接的路燈車燈，在小橋上穿梭著。發出嗡嗡的摩擦聲。夜色再度籠罩著整個村落。恣情縱欲的眾生繼續恣情縱欲著，有婀娜多姿的狐狸、有倜儻風流的狼族、有急著模仿成年的孩童－－四處充滿的笑顏，仿佛這是個永遠充滿歡樂的世界。零零散散的鼠類，裹著禦寒的皮衣，在冷風凜冽的街口，等待著欲搭車的旅客，三三兩兩商討著價錢。他們期待著乘客的到來，更希望能談到合適的收益。每位經過的眾生，無論人類還是畜生，他們都會召喚兩下，以期待他們的留步。
“呐。”一張淺綠色鑲著細細金邊的紙落入了慕露的眼簾。停頓了兩秒，慕露驀地睜大了眼睛，“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