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國二百一十六年,元帝一十八年。
夜色彌漫,四周靜謐無聲,隻有城外不時傳來陣陣殺伐聲,讓人心不得安寧。
無霜城行宮內,一女子衣著華麗宮服,妝容精致,卻難掩其憔悴之態。
突然,一道黑影閃過,又隱匿在蒙蒙夜色中。
那女子低頭看了看懷中熟睡的人兒,大概隻有七八歲的樣子。女子笑了笑,本該是無憂無慮如正常孩童般隻需玩耍的年紀,可卻生在皇室,要經曆這般變故,生在皇室,到底是該喜還是該悲,雖有至高榮耀,可一朝江山變,於前朝遺孤而言,徒留可悲。
女子摸了摸那孩子的頭發,便抬頭對身旁侍女輕聲道:“寒玉,帶小皇子去璿璣宮先行歇著吧。切記,無論發生什麼,都不可驚擾了小皇子,好好照顧小皇子,不可有一絲差池。”
寒玉一臉擔憂道:“可······公主,我,要與你一起······”
女子快速打斷了寒玉的話:“本公主的話,你也不聽了嗎?快去。”
寒玉咬緊嘴唇,須臾才道:“是。”說罷,向那女子恭恭敬敬行一大禮,才小心翼翼的接過那女子懷中的小人兒,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她是大虞國的建安公主,是大虞國最受寵的公主,也是大虞國有史以來唯一一位封城的公主。因她自幼體弱多病,且體質畏寒,而無霜城四季溫和,皇上便將她封為無霜城主,常住無霜城。然而就在半年前,一切終於拉開帷幕,那是她的及笄禮,元帝以建安公主體弱多病不宜見人為由,隻自己帶著她的生母溫貴妃親自前往無霜城為她舉辦成人禮。
所謂如此種種,不過是借口。那一天,父皇將她一母同胞的親弟弟舟羅托付於她,並道:“衛氏一族數年來一直對我們辛家皇室虎視眈眈,如今動作越來越大,隻怕辛家江山要不保了。父皇多年來處處提防,卻終究不敵他們。這些年你在無霜城也建立了不少勢力,且無霜城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如今父皇與你母後便將舟羅托付於你,望你能夠護住我大虞國最後一點血脈,護住我辛氏一族不滅!”
她緊閉著眼睛,忍住讓自己的淚水不流出,忽然再睜開,眼中一片清明。跪下向元帝恭敬一拜“我辛建安定當謹遵父皇教誨,護住辛氏血脈,他日若國滅,定當傾盡全力,重框我大虞江山!”
“好!”元帝大笑,眼中卻是淒苦一片。若不是萬不得已,他怎會讓這個自己心愛的女兒去承擔這麼多,他終究是對不住她啊,對不住辛家列祖列宗。
溫貴妃連忙將她扶起,“安兒!”千言萬語隻剩一句輕輕的呼喚,“母後。”她哭了,緊緊地抱住溫貴妃,就像一個普通女孩粘著母親一樣,可她不是普通女孩,就這一次,就這一次抱著自己的母親好好哭一場吧,所有的苦都發泄出來。這次之後,她就再也不會哭;這次之後,她就隻是大虞國大公主;這次之後,怕是再也見不到母親了······
元帝看著她們母女,輕歎一口氣。
建安漸漸回神,抬頭看著漆黑的夜色,道:“出來吧。”
一道黑影迅速閃到建安身前,恭敬跪下,拱手道:“回公主,京都已破,我們的人全數覆滅,現在衛氏叛軍已攻至無霜城外十裏處,無霜城怕是不保,請公主盡快撤離。”
建安像是早就料到了似的,臉上沒有明顯的表情變化,端起案幾上的茶,輕抿了一口,又輕輕放下。淡淡道:“撤離,去哪兒?”
那黑衣人微皺眉頭,道:“公主。”
建安又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冰魄,將所有我們的人撤離,隻留些許士兵守城便可。你帶領他們從璿璣宮密道離開,照顧好小皇子,從密道離開後,立即摧毀密道,不要讓外人所察。你們到了諸雲山之後,隻需養精蓄銳便可。”
冰魄一驚,“那,公主你怎麼辦?”
建安夠了勾唇角,道:“你們照顧好小皇子,暫且無需告訴他這一切。以後沒有我的密令任何人不得離開諸雲山。三年,三年之後,若我還未與你們聯係,你們再與其他地方的人取得聯係,務必奪回我辛氏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