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之後,回顧在空山初見魅晗的那一刻,陶溪覺得就像是命運齒輪卡在了某個拐角,沒有按他正常軌跡走,遲早會出點問題的。
那是入冬的季節,南方農村的夜晚靜的撩人,偶爾的貓叫狗吠更襯得它的靜,萬家燈火之中不時傳來歡笑聲,已是接近年關了,遠在外地的親人也大都回鄉與家人團聚,但是總有那麼幾戶人家,家中隻有老人與黃髫小兒寂寥的迎接新年。幾家歡樂幾家愁卻也不是一般人家所能體會的。
在這個小縣城的郊區,卻孤零零的矗立著一處竹搭小屋,八尺高的門楣倒掛著一盞昏黃的煤油燈,石頭鋪的小徑兩旁栽種著些許叫不上名的中草藥,再往兩側便是一些果蔬,往前看去,趁著朦朧月,可見一所寬大的竹屋,隻是隻有那正廳才點著一盞小油燈,小小的光火更是襯得它的寂寥卻又溫馨……
油燈之下,陶家奶奶杵在門頭往外張望著,嘴裏叨著,“這個小妮子怎麼還不回來,天都黑成這樣了。”在木凳上坐了一會,複又起身踱起步來,這樣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次,她隻覺得心突突的跳,莫不是妮子出啥事了,不行,我得出去尋她。想罷摸索出一個火把點了便要出門去了,哪知剛出到院子半中便聽得有人驚慌大喊著“陶家奶奶在不?”
抬頭一瞅,原是街尾的金嫂,她邊應著邊出了門,“陶家奶奶啊,我跟你說個事,你可別上火啊,那個…你家那桃溪怕是被困在了空山了,我家那口子已經領了幾個壯小夥上山尋去了,您先別急,我陪你去山腳等信去,”說罷扶了就要走,哪知陶家奶奶一聽消化不了這個信息,直挺挺的站著,拉也動不了,金嫂忙掐了人中緩了過來,想那空山是什麼地方啊,大白天的不要說大人都得三五成群的去,更何況是小孩,頂多在山腳玩玩,哪敢讓他們上山,這個桃溪就一個十歲的女娃,先不說晚間山裏冷,這個深山裏野獸成群啊!還曾有人夜間上山因撞著不幹淨的東西瘋掉了,她……“她怎會跑那裏去呢?”
“走,我邊走邊和你說。”
原來是街道裏的幾個小孩貪玩跑上山,那些孩子搞起了惡作劇,趁著天亮結伴偷偷溜下山,還騙陶溪說是玩捉迷藏把她一個人留在了山上,他們幾個就在山腳下等著看,直到天黑了家中老人出來尋他們回家吃飯,那些孩子才支支吾吾的說山上還有人,那老人家一驚忙問是誰家孩子,說是你家桃溪,便立馬支會了幾個大人山上尋去了。
陶家奶奶趕到山腳下時那裏熙熙囔囔的都是人,有那些孩子的父母還有一些看熱鬧的。她望著那些哭哭啼啼的孩子罵又罵不出口,那幾個母親在旁一個勁的道歉,而孩子的父親都上山去尋人去了。陶奶奶歲數本就有些大,加上焦慮過頭手腳顫巍著,半依靠在旁人身上才站穩。全場靜的隻有那些火把燃燒的劈啪聲和小孩的抽泣聲,陶家幼兒若是出了事,這幾戶人家心裏豈能安?且不說鄉裏鄉親的感情不錯,這些玩一塊的孩子父母可都是把桃溪當成自家姑娘疼的,還有就是桃溪的兄長可是當朝翰林學士,那可是官家人,陶溪也算官家小姐了,這丟了可了不得!
就在眾人惶恐不安的等待下,亮的如同白晝的山腳下突然走出一個小小的纖弱身影,隻聽有人驚喊道“是陶家妮子啊!”話語一出,隻聽得人群裏有人長長的呼了口氣,那些家長緊繃的神經算是拉直正常了點,陶家奶奶哆嗦的撥開人群將小家夥攬入懷中,“我的妮子啊,你若是出了事我可怎麼向你父母交代啊!”帶著顫聲的話語敲擊著那些頑皮孩童父母的心,他們一臉歉意的站在一旁,扯過身邊的小子拉到桃溪麵前,來了個集體道歉,陶溪隻是將頭低著不出一聲,大家夥借著火光細看了下,隻見陶家妮子一身衣服泥土混塗,又有幾處被刮壞了,手上也有幾處口子還滲著血珠,看的眾人一陣心驚,現在見她一聲不響,陶奶奶趕忙將她的臉捧起,且不說她的花貓臉,那兩原本清亮的眼珠隻覺得混沌了不少,“莫不是撞了什麼東西……”。人們聞言有倒吸了口氣,這是有過先例的……此時隻聽“哇”的一聲,那幾個頑童中個頭最高的小子把嘴一咧倒是先哭開了,另外幾個惹事的小孩也像天踏了似的鬼哭狼嚎起來。
這一哭倒像是把陶溪的魂給哭回來了,她忽的抬頭,眼睛璀璨的如同星辰,卻用嫌棄的眼神瞅著那幾個小孩,“我都沒哭,你們幾個哭什麼,還說你們是男子漢,丟不丟人!”眾人乍聽還沒緩過神來,就聽那幾個小孩邊擦著眼淚鼻涕,邊忙不迭的點頭附和。“恩恩,不哭了,不哭了。你最大,最大,我們。我們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