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到這個偏僻的小鎮算起,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這段日子我可算是無所事事,遊手好閑,像個幽靈一樣在這個地方的各個角落流浪。我的同學大多在為工作操勞,四處奔波,我在找工作上一直沒有進取心,畢竟我覺得人活著,工作不是必要之事,從學校出來的首要任務也不是工作,可惜身上所帶財物已不能支撐日常開銷,遂整日為生計發愁。
我住在一個極其簡陋的屋子裏,如今的出租房,無論多麼寒酸,隻要有個廁所,帶個熱水器,至少也得一百五一個月,我的卻異常便宜,五十即可,並且水電費都不用出,因為它根本就不支持這兩樣功能,這個八平米的地方,連個燈泡都沒有,我不畏艱難,遇上如此境地,買個台燈去網吧充電,洗漱去公共廁所,倒也湊合。而在這樣奇葩的不毛之地,卻遇到同樣奇葩的鄰居。
我的屋子估計是這棟古老的三層樓房裏設計上出錯以至於多出的一塊空間,形狀奇特,連個窗戶也沒有,而我對麵竟然也對稱的出現了這一塊地方。一天我開著台燈刮胡子,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這是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被打擾,我懷著複雜的心情,畢竟在這個鳥不拉屎小姐都不願光顧查水表都不能自圓其說的屋子裏,縱使我想破頭皮,也想不出門外那頭所站何人,但這樣的好奇好如街上的一攤血,我懷著詫異之感,打開房門。
門前站著的儼然一根電杆,一米八的個子一米五的體重,廋的骨皮相連,一頭長發,紛紛搭在兩邊,並且亂七八糟的,真像一堆雜草,戴著一副眼鏡,透過眼鏡,是一雙深邃的瞳孔,看著越發靈異,大胡子,並且比我頭發還長,身上掛著一件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的長衫,牛仔褲不知多久未洗,褲腿還是天藍色,但大腿處已經泛黃,並且在過道的燈光下還能反光,腳上套著拖鞋,我拋開了所有疑惑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像看著個異物,這使他頓然不寒而栗,並且一時忘了說話,許久他才支支吾吾地說,“你好……我住在對麵……你能不能借我用一下那個……剃須刀?”
就這樣,我們算是認識了,他是一個畫者,但他稱自己是畫家,我走進那塊和我這裏同樣光景的地方,裏麵的模樣讓我這邋遢的連寒舍都稱不上的地方找到了點榮耀感,狹小的地方,擺放著不計其數的畫板、畫紙、畫筆、顏料,以及兩個石膏人頭,這些物品分別放在床上,桌子上,地上,牆上,以至於我走進去必須得一步一個腳印艱難前行,這時我才看清那張床,上麵一半的地方堆著畫板和畫紙,已經畫好的、潔白的畫紙胡亂地堆放在一起,另一邊全是衣物,這使我不禁揣摩此人晚上的睡姿,或者一般搞藝術的人都有著異乎尋常的身體,讓我深深懷疑此人也許不用睡覺。
他從遠方而來,據他所言,來到這樣的地方隻為尋找靈感,並且這個小鎮安靜,寂寥,正適合醞釀藝術。但我斷定此人定是流落於此,身上已無旅行之財,隻好暫住這裏,靠賣畫掙錢,湊足之後再作打算。
之後這段日子,即使窮困潦倒,我仍然沒有去工作,來這個地方隻為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偏僻處安靜一會兒,我雖一事無成,大學也隻拿了文憑,其他一無是處,但卻自命不凡,認為自己將來定是個人物,又堅信大人物都需要在一個安靜的地方沉澱,並且過上一段極為平常的日子,才能聲名雀起。我把這號稱不俗實則自欺欺人的想法與這畫者道來,引得這幾乎從未有過笑容的人憨笑了好一陣,最後深沉地給出四個字?——白日做夢!但白日做夢的我卻被他邀請為他的畫找個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