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機器隆隆,工人們正加班加點趕製棉衣,突然,唐震從外麵急急地跑進來大叫道:“停工!停工!”
唐小婷拉下電閘,喧響的機器頓時停下來。工人們一臉驚愕,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這時,工廠外傳來遊行隊伍的喧鬧聲,咣當一塊磚頭破窗而入。
院子外已被情緒激動的罷工隊伍層層圍住。憤怒的罷工示威者在鐵門外高聲叫喊著:“罷工!罷工!”
罷工隊伍在工廠外湧動,擠得鐵門咯咯直響,鐵門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
這時,唐震、唐小婷和工人們急忙從車間裏出來。唐震與罷工隊伍隻隔著一道鐵門,他大聲喊道:“大家冷靜點,我已經宣布工廠停工了!”
唐震剛說完,身後的工人馬上反對道:“我們不停工!”
罷工者在門外高呼著:“不能開工!”
“不停工!”
罷工隊伍和唐家的工人們堅持著各自的立場,呼聲此起彼伏。唐震、唐小婷在兩派工人中間。
“他們開工,我們就去砸工廠!”遊行隊伍中有人呼喊道。罷工隊伍開始朝鐵門衝來。
唐小婷見狀,憂心如焚。唐震猛一轉身,朝自己的工人狂吼了一聲:“誰要開工,誰就不是我唐家的工人!”唐家工人聞言便不敢再堅持說開工了。
罷工隊伍聽到唐震的吼聲也為之一震,場麵趨於平和。但罷工隊伍仍不肯離去。唐家的工頭指著鐵門喊道:“唐老板寧可賠錢也不要我們開工,你們還不走,還想怎樣!”
一個混在罷工隊伍中的流氓這時跳出來,煽動道:“誰知道我們走後,你們會不會開工?兄弟們,衝進去,砸爛他們的工廠,罷工到底!”
罷工隊伍的熱血馬上又鼓噪起來,又開始向鐵門發起衝擊。
鐵門終於無法承受巨大的力量,嘩的一聲倒地。罷工隊伍衝進院子,唐家工人前去阻止,場麵一片混亂。
“快住手!住手!”唐震想去阻攔,忽然一塊石頭朝他飛過來,正好砸在頭上,頓時鮮血直流。唐家工人見唐震受傷,個個怒不可遏:“他們打傷了唐老板,跟他們拚了!”雙方打成一團。mpanel(1);
“爹,您怎麼樣?”唐小婷扶著唐震問道。
“小婷,快叫他們別打了。”
唐小娓回過頭,發現好多工人都受了傷,但雙方都不肯停手,這時忽然一個人奔過來,朝著唐震的後背猛踹一腳。唐震頓時跌撲在地,接著又上來好些人,往他的身上一陣亂踢。唐小婷驚叫了一聲,發了狠勁,將罷工者推開,護住唐震:“不要打我爹!”圍攻者震懾於唐小婷的凜然正氣,不由得住了手。
一個流氓一拳擊向唐小婷。正在這時,有人伸出一臂,擋開流氓的拳頭,然後一腳,將流氓踢飛。
唐小婷一看,不由驚喜地叫道:“陳真,是你……”
唐震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頭上繞著繃帶昏迷不醒。唐小婷蹲在床邊,悲傷不已。
醫生為唐震把把脈,又用聽診器在唐震的胸口仔細聽了一會兒,說:“唐小姐,不用擔心,唐先生隻是頭部受到劇烈的震蕩,加之怒氣攻心,才昏迷這麼久的。”
醫生看了看唐震,又看了看陳真和工頭,說:“唐老板很快會醒過來,你們千萬不要再讓他受刺激,知道嗎?”說完,醫生離去。
唐小婷坐在床邊,用一種特殊的眼光望著陳真:“陳真,今天要不是你及時趕來,真不敢想像會是什麼結果。”
“我總覺得這次罷工會對你們唐家不利,所以便過來看看,沒想到果然是這樣。”
這時,劉振聲。席飛揚、和子儀進來了。和子儀快步走到床邊,關切地問:“唐伯伯怎麼樣?”
“醫生剛來過,說很快就會醒過來。”陳真說。
劉振聲擔憂地說:“大師兄,我們來的時候,街上更亂了,到處是罷工的隊伍,連商店都關門了。”
席飛揚也憂慮地說:“是啊,好像整個上海隨時都會崩塌似的。”
陳真自言自語:“工潮越鬧越大,不知日本人要搞成怎樣才罷休……”
昏迷的唐震似乎對陳真這句話有感應,腦袋動了動,沒睜眼,先出聲:“工潮怎麼樣了……”
唐小婷欣喜地叫道:“爹,你醒了!”
所有人都圍攏了去。唐震慢慢地睜開眼,目光從陳真、席飛揚、和子儀、劉振聲、唐小婷等的臉上—一掃過,想坐起來。唐小婷示意他別動:“爹,你先別動。”
“小婷,工廠怎樣了,有沒有停工!”
“唐老板,我已經照小姐的吩咐,叫所有工廠都停工了。”工頭接話道。
唐震這才安心,露出了笑容。
這時,北野雄三走了進來。他身後的一個手下提著一籃水果。北野對病床上的唐震說:“我知道唐老板受傷了,買點水果來看看。”說完,北野朝手下示意,手下將水果放在唐震的床頭的櫃子上,躬身退出了病房。
唐震氣憤地問:“你到底想怎樣!”
“我都說了,唐老板,我隻是來看望你。”北野在屋裏踱著步,慢悠悠地說:“本來呢,你挑起了工潮,日資工廠的工人都跑光了,很多訂單無法完成,信譽受損,無可挽回,這筆賬我要算在你頭上,可是,看在我們都是辦企業的份上,就不跟你計較了。做生意嘛,和氣才能生財,你說對不對?”
唐震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伸出手,哆嗦道:“北野雄三,你不要得意,我不會輸給你的!”
“好啊!剛才我說和氣生財,不過,做生意難免要有競爭,唐老板要跟我鬥,我願意奉陪到底,可惜唐老板現在離不開病床,不能跟我鬥。”北野眼光中閃著挑戰意味。
“我現在就下床!”唐震又怒又氣,剛想下床,隻覺心血衝腦,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
“爹!爹!”唐小婷撲向病床。
陳真等人圍了過來,唐震已不省人事。北野見狀,退了出去。
陳真始終一言未發,沉默半晌,按捺不住,追出了病房,剛轉了個彎兒,竟見北野在走廊的拐角處站著。一見陳真,北野一臉陰笑地問道:“陳真,我知道你會追出來的,有什麼話,說吧。”
“我問你,這次罷工,是不是你一手策劃的?”陳真質問道。
北野奸笑一聲,不屑一顧地說:“陳真,如果我承認你又能把我怎麼樣?我知道你的武功很厲害,可你敢殺我嗎?”
陳真的拳頭慢慢捏緊。
“陳真,其實你應該感謝我,是我給了你做英雄的機會,隻是你沒有把握住。如果你照我的話去做,阻止工潮,那麼唐老板就不會躺在病床上……不過陳真,你還有機會,就看你如何去做了……英雄的命運都是悲慘的,霍元甲已是一個好榜樣。陳真,你要想清楚了再做,哈哈哈!”北野說完,揚長而去。
陳真冷靜下來,回到病房。
醫生檢查了一會兒後放開唐震的手,起身對眾人說:“唐老板是因為受到很大的刺激才會再度昏迷,不過,請放心,不會有什麼事了。唐小姐,唐老板雖沒有性命之憂,但恐怕也要明天才能醒過來,所以,大家還是回去休息吧,這裏交由護士照看就行了。”
“謝謝您,醫生,還是我在這裏照看好了。”小婷看著父親,一臉悲傷。
“好,那我先走了。”醫生說完,走了。
這時,劉振聲神色匆匆地推門進來,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唐震,來到小婷跟前,小聲說:“唐小姐、師兄,不好啦!”
“振聲,出了什麼事?慢慢說。”小婷忙問。
“唐家工頭帶著工人闖進租界,找日本人算賬,結果被日本人開槍打死了。”
眾人一聽,臉色皆變。
劉振聲接著說:“我回來時,又見大批的工人擁向日租界。”
“哎呀,不好,陳真,日本人還會開槍殺人的。”席飛揚驚道。
“日本人挑起罷工,目的就是想多殺中國人,我無論如何要去阻止。”陳真毅然轉身要出門。
“師兄,我也去。師兄,也許我幫不上什麼忙,可九妹也在其中,我一定要去的。”劉振聲說。
“好,我們走。”陳真對小婷、席飛揚等人說,“你們在這裏看著唐先生,我回來找你們。”說完,與劉振聲一道離去。
陳真、劉振聲急匆匆地趕到日租界街口,見日本兵一個個荷槍實彈站成一排,殺氣騰騰。陳真心裏一緊。這時身後傳來喧鬧聲,陳真轉身望去,見遠處的長街上,罷工隊伍浩蕩而來。工人們喊的口號越來越響:“打倒日本人!”“滾出上海!”“血債血償!”
“大師兄,他們真的來了!”劉振聲緊張地對陳真說。
就在這時,日租界內響起一陣腳步聲,又一隊日本士兵持槍站在租界口,準備隨時射殺衝擊租界的工人。
陳真大吃一驚,見罷工隊伍還在往前走,連忙前去勸阻:“大家站住!不要前進!”
劉振聲衝進去,攔住九妹:“九妹,這太危險了!”
“不要攔我,滾開!”九妹氣憤地推開劉振聲。
“日本人會開槍的!”劉振聲大聲叫道。
“你怕死,我們不怕死!”九妹朝劉振聲大喊道。
何彪忽然從旁邊躥出來,猛擊劉振聲一拳,劉振聲沒防備,背後被打中,踉蹌著退開。
陳真在隊伍前竭力嘶喊:“大家站住!”
陳真勢單力薄,工人們排山倒海地往前,逼得他隻能一步步後退。
工人們離租界越來越近。日軍小隊長已在街口用白色粉末在街上劃了一道線,大聲命令道:“誰敢鬧日本租界,格殺勿論!”
日軍聽到命令,伸手拉槍栓。
罷工隊伍渾然不顧,繼續前進著。
眼看陳真就要被逼進白線之內,陳真一眼瞥見街上有一木棍,腳尖一勾,拿棍在手,氣勢凜然地大吼道:“不要再衝了!大家不能白白送死!”
工人們此刻根本不聽陳真的話,繼續往前衝。
陳真沒有辦法,一咬牙,手中的木棍旋風般掃向工人,工人被掃中腿腳,前排的紛紛倒地。
工人們一邊怒叫,一邊繼續衝,陳真死死阻攔著。場麵頓時大亂。
混亂中,隻見老王從後麵衝上來,賣魚強在後麵追喊道:“表兄,回來!回來!”老王不聽,衝到前麵撥開陳真衝了進去,日本兵的槍響了,老王中彈,撲通一下倒在地上。賣魚強衝了上來,飛身撲向倒在白線內的老王。
賣魚強人在空中,陳真一見不好,伸棍阻擋,隻聽哢嚓一聲,木棍竟被賣魚強一拳打斷。賣魚強雖打斷木棍,身體卻被擋得退了幾步,一見擋道的是陳真,大怒道:“陳真,你給我讓開!”
陳真鎮定地勸阻道:“你不能進去。”
賣魚強悲憤地說:“他們殺了我表兄!你不讓開,那我先打死你!”然後大叫一聲,打出氣勢駭人的一掌,朝陳真猛劈。
陳真別無選擇,隻能出掌相迎,“砰”雙掌相擊,賣魚強被一股大力反彈,身軀離地撞倒身後數名工人,勉強站住。
陳真接了賣魚強勢大力沉的一掌,禁不住踉蹌後退著,雙腳滑過白線。
唐小婷、席飛揚、和子儀和劉振聲剛好趕了過來,見陳真一腳已踏進日租界,瞪著驚恐的眼睛,以為陳真必死無疑。詫異之際,租界內一道強烈的燈光直刺過來,嘎的一聲,一輛汽車突然急速開來,猛地在陳真的跟前停下,後門打開,兩個日本兵跳下來,趁陳真還沒回過神來,一把將陳真推進汽車呼嘯而去。
富樂門夜總會裏客人寥寥,黃楓扭動腰肢,拿著話筒在台上唱歌,杜其美、阿星等人在一邊欣賞。
一曲既終,黃楓下來,朝杜其美拋了個媚眼,嬌聲道:“杜少,咱們來跳支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