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孤子殘墳(3 / 3)

衛疆應聲退下,不久回來,除了熱粥,還帶了一碗糖梨汁,水汜和笑了笑,小口小口地品著。

約過了兩個時辰,那少年才緩緩睜開眼睛,見這陌生的環境,輕聲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水汜和坐在床邊,輕聲回道:“這裏是皖城。”

少年聞言並無半分異色,問道:“我娘呢?”

水汜和淡淡回道:“她去了另一個世界,一個永遠都隻有歡樂的世界。”

少年聞言笑笑,蠟黃的小臉僵硬地舒展,輕吐道:“我也快去了,是嗎?”

“那兒太遠了,你的娘親怕你累著,讓你留了下來。”

少年眼中濕潤,抬起細弱的小手,見上麵已無半分青烏,而體內隱隱還有一股清涼舒爽之氣在循經而走,那是一種和他母親傳輸給他的不一樣的感覺。這股涼意,和那人身上的氣質倒十分相似。

“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少年擠出一個笑容問道。

“水汜。”

“我叫胥弱。”

水汜和見他又昏睡過去,起身問道:“阿疆,你修書一封,請嶽神醫出手拯救皖城百姓。成與不成,算是汜水城欠衛絕大人的一個人情。”來時路上,見疫情實是嚴重,皖城中又無醫者可以對付,水汜和能想到的醫術高明者,除了洛北的那位神巫,便隻有在瓊樓之上為他懸絲診脈的嶽先生了。

“是。”衛疆退下。水汜和見睡夢中的胥弱仍隱隱不安,便也行出客棧,向藥鋪尋去。

久病成醫,他受陰咒反噬,營衛虛弱,常有病痛加身,與高蟬一般,也練就了粗淺的醫理,雖對付不了這疫病,但給胥弱調理身體還是不成問題的。

來到藥鋪,卻見房門緊閉,一連找了幾家都是如此,向路人問了原由,才知自疫病初起,城中大部分藥材都被世家買斷,私藏家中,以備不時之需,或有上門求藥者,便以高價賣出,從中牟取暴利。

“如此,平民百姓哪還有錢治病,皖城府令也不管麼?”水汜和問道。

路人不屑道:“做官的哪管百姓的死活,自疫病起,府衙便緊閉大門,生怕被疫情染上。”

水汜和行在街道上,望著道路兩旁匆忙的行人和角落裏無人認領的幾具野屍,他可以理解世家和官府的做法,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當年若非如此,也不會創下汜水城。試問若是汜水城遭此劫難,稷下宮就算拚盡全力也會護全城百姓周全!

他無力改變世道風氣,也沒想著去教訓那些世家官府,他現在隻要那幾副藥,回去給胥弱安神調養。

路過一個牆院時,聽得院中鶯歌燕舞,行至大門前,見大門上朱底金漆四個大字“忘憂永樂”,水汜和歎了一聲:“當真樂得逍遙自在。”

敲開門,一丫鬟探出頭來,見水汜和神秀,不禁盈笑問道:“公子有何事?”

水汜和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方,道:“我來買幾味藥。”

那丫鬟接過紙方,見字跡似快刀斫削,亦濃亦纖,眉眼更顯笑意,道:“公子稍候。”便關上門,聽得一陣腳步聲漸遠,水汜和在台階上坐下,閉目歇息,方才行了許久,卻是累了。

一陣腳步聲傳來,這腳步聲雜音混亂,顯然來者不止一人,水汜和站起身來,大門打開,見一個中年肥胖男子和那方才那丫鬟,肥胖男子作管家打扮,手中拎著一個布囊,囊中正是水汜和所求之藥。

“三百兩。”那肥胖男子嘟著滿麵橫肉,開口道。

聞言,那丫鬟一驚,好似這個價也出乎她的意料。

水汜和目色一冷,這幾味藥都是尋常藥物,整副也不過二三兩銀子,而這個管家竟要價三百兩,還那般蠻橫。水汜和緊盯著他,沉聲問道:“你再說一遍?”

“三百……”那管家說了一半便停下沒聲了,身子斜垮倒在地上,水汜和撿起地上的藥囊,擰頭離開。在他離開許久,那丫鬟才大叫一聲,衝進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