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的話,計硯深有同感。”李靖正在認真考慮要不要真投降了再做計較,卻聽計管家居然也歎了一口氣,“計硯也不想那麼早動手,無奈之下,隻能請李公見諒了。”
“有完沒完?動手就動手,哪來那麼多的廢話!”少狼主不耐煩地催促道,狼牙蒼雪已經一馬當先地衝了上去,身後那些狼牙騎士見到少狼主座駕已動,也不再等計管家的信號,立刻緊隨其後衝向了那兩台零式機甲!
“抱歉,計硯這就動手。”
聽到計管家的這句話,李靖與沐雲的兩台機甲互望一眼,不用說話便明白了接下來幹怎麼辦:這種時候哪怕是硬扛著對方身後那十餘架機甲的集火,也要先把計管家和少狼主拿下再說!
然而接下來那一幕,卻令李靖與沐雲的兩台零式機甲,硬生生地頓住了身形。
隻見草坪上向他們衝鋒而來的少狼主座駕狼牙蒼雪已經從人立之態切換成四足的狼行之姿,猶如撲食的巨狼一般縱躍而起,卻在計管家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突然四肢跪地,就像一條再聽話不過的狗一樣,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跪在了地上。
在少狼主身後,那幾名狼牙騎士跟隨著將機甲模式切換到狼行,結成氣勢洶洶的狼群飛撲而來,卻也跟少狼主的那台狼牙蒼雪一樣,麵朝著李靖與沐雲的方向,紛紛匍匐在地,在綠意盎然的草地上形成了一排頗為壯觀的靜態雕像。
而計管家身後的那排滕甲兵,卻也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仿佛計管家的那聲“動手”並不是對他們下達的命令一般。
一陣風刮過,沐雲撓了撓頭,“現在是演的哪出?就算不想打了,也不用下跪求饒吧?”
這等詭異的情景,不要說沐雲,就連李靖也是愣了一下神,不過他卻立刻反應過來,哈哈一笑,說道:“看來西北蒼狼的這批狼牙機甲,是跟滕甲行采購的了?”
“李公真是好眼光。”計管家仍然是謙和地笑著,用他那一貫柔順的聲音說道,“大陸上的鑄甲師在打造機甲時,都喜歡在機甲的控製係統中留一個後門,若是機甲發生了故障,也便於拿到真實數據進行維修調試,而不必事事都看騎士的眼色,滕甲行自然也不能免俗。
“原本滕甲行的機甲交易成功後,為了讓客戶放心,隻要客戶出一小筆費用,滕甲行便會讓鑄甲師當著客戶的麵,親自把後門堵上,以絕後顧之憂。西北蒼狼采購的這批狼牙機甲,也是如此。這批狼牙機甲在交貨之後,經過西北蒼狼的鑄甲師層層檢驗,想必狼主已經確認過係統中的所有後門都已經被堵死,這才會放心交給少狼主使用。
“隻是狼牙機甲是計硯親手設計的。當初計硯為了方便對整批狼牙機甲進行調試,便在操作係統中加入了一些代碼。這些代碼並不是後門,隻是一條移交控製權的命令。這批狼牙移交給西北蒼狼之後,計硯事務繁忙,一時忘記將這條命令取消,西北蒼狼的鑄甲師不知怎的,竟也沒發現這條命令。計硯今天試著運行了一下這條命令,發現它竟然還有效,也算是托李公之福了。”
“嗬嗬……”李靖笑了笑,有些無語。鑄甲師在機甲的操作係統裏留後門幾乎是約定俗成的事了,不然長安騎士團等各大騎士團也不用培養自己的鑄甲師,自己研發機甲了。隻是像這位滕甲行的計管家這般,直接在人家機甲裏留了個移交控製權的命令,還把自己說得那麼無辜,也算是個人才了。
“計硯,你這個不是人的東西竟敢陰我!難道你真的以為西北蒼狼不敢動你們滕甲行嗎?”狼牙蒼雪中,傳來少狼主憤怒的叫聲。機甲的控製權落入計管家手中,就連駕駛艙門也被係統鎖死,少狼主與他手下的狼牙騎士頓時成了籠中困獸,若是計管家給機甲下個自毀的命令……少狼主想到這裏,額頭上的冷汗都出來了。
“唉,”李靖對於少狼主的處境倒是挺同情的,“就連我都看出來了,這位滕甲行的計管家不簡單,站在他旁邊會很危險,好心提醒你換一邊站,你偏偏不聽,你說你是不是傻?”
“我……”少狼主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反駁。明明自己的直覺已經告訴自己,像計管家這種禍害隻要有機會就應該馬上幹掉,絕不能跟著他的節奏走,結果自己還是一步步被帶到了溝裏,少狼主也很想痛罵自己一頓。
隻是他還有一件事沒想明白:計管家既然隨時都能奪走狼牙的控製權,為什麼之前一直沒有動手?若是為了借狼牙之力來拿下李靖等人,又為什麼偏偏挑在這個時候動手?
少狼主想不明白的問題,在李靖眼裏其實挺簡單的一回事,“計管家的手裏一直捏著狼牙的控製權,卻遲遲不用,還假意跟少狼主聯手,來給我們製造壓力,一直拖到少狼主向我們出手了,計管家這才動手,看來計管家為了向我們展示合作的誠意,也是煞費了一番苦心啊。”
“李公英明。”計管家欠了欠身,“替李公解決狼牙之憂,是滕甲行為李公專門準備的一份見麵禮,自然要當著李公的麵奉上,才能展現滕甲行的一番誠意。
“原本按照我家主人的意思,是要將少狼主和整支狼騎作為見麵禮,交給李公發落。隻是計硯小氣,不想滕甲行損失了西北蒼狼這個大客戶,因此隻要少狼主答應帶著狼騎離開東林,西北蒼狼撤銷對李公等人的懸賞,計硯就會歸還狼牙的控製權,並免費從狼牙係統之中刪除掉那條命令。”
聽到計管家的這番話,少狼主鬆了一口氣,沐雲卻是倒吸了一口氣:姑且不說少狼主的人頭值多少錢,光這一整支狼騎,整整十二架狼牙機甲,就價值十來個億了。這滕甲行當家的小滕王,就這麼隨隨便便拿來做見麵禮送人,沐雲見過出手大方的,沒見過出手這麼大方的。哪怕計管家隻是隨口一說,小滕王的這般豪氣也足以把沐雲給震驚了。
計管家卻還沒有說完,“此外,小滕王還有一份私人的小禮物奉上,請李公笑納。”
早有滕甲兵候在一旁,畢恭畢敬地將一個小小的盒子交到李靖手中。
盒中正是傀儡師親手所打造的蘇生的右手。
這隻手,此前被沐雲拿去無戈城的精戈武庫交換了價值兩千萬的機甲和材料,後來被無戈城主拿出來拍賣,最後為計管家所拍得,到手的價格卻是翻了近五倍,已經上億了。但與之前小滕王打算拿來做見麵禮的整支狼騎相比,卻也隻能算是小禮物了。
“喏,是給你的。”李靖也不客氣,收下之後打開盒子看了一眼,一個億就這樣隨手拋給了蘇生,“好了,禮我們已經收下了,接下來可以談合作了。”
“李公爽快。”計管家說道,“既然如此,計硯也直言不諱——小滕王的這番誠意,希望能換得李公一次出手的機會。”
“哦?隻是一次出手的機會?”李靖眯起眼睛,“你家小滕王富甲天下,又貴為東林之主的胞弟,在東林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想要對付誰,難道還要假借他人之手?想來想去,能讓小滕王花那麼多心思來請我出手的對象,整個東林應該隻有一個人——
“東林之主?滕文公?”
李靖說出這個名字之後,整片草地都安靜了,就連那些滕甲兵似乎也變成了雕像一般,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他們恨不得自己真的變成雕像,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
計管家卻很淡定,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就好像完全沒有聽到李靖最後的那一句話一樣,依然用他那柔順動聽的聲音說道:“此地既無茶也無酒,不宜久留相談,李公一行何不隨計硯移駕永江城,也好讓滕甲行略盡地主之誼?至於李公到底要不要答應出手,又何妨在見過我家小王爺之後,再做決定?”
“嗬嗬,”李靖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請計管家帶路吧。”
“喂!”沐雲很是不滿,“你就這麼答應了?”這一番談話,他一直都被晾在一旁,這種被人無視的滋味他嚐過很多回,本應該已經習慣了,可就連李靖也無視他的想法,連問都不問他一聲,就直接替他做主答應了跟計管家去永江城。這讓沐雲感到很不爽,很想在計管家的麵前給李靖一個難堪,“我若是不答應,你打算怎麼辦?”
“有財主要請我們免費吃住,你居然不想去?”李靖有些詫異地說道,“那你想去哪裏?”
“說不定我想去鷹堡呢?”沐雲隨口說道,“東林那麼大,又不是隻有永江一座城。”
“哦,那你去吧。”李靖說道,“反正滕甲行請的是我,你去不去,滕甲行應該也無所謂,是不是啊計管家?”
聽了這話,沐雲不管計管家再說什麼,操作著戰甲西風拔腿就走。他原本也不是什麼小氣的人,但不知怎麼搞的,李靖隨便幾句話就能把他給氣得再也不想見到這個人。
卻聽身後傳來李靖關切的聲音,“對了,你身上有錢嗎?”
“沒有!”沐雲沒好氣地答道。他原本就身無分文,除了光明劍上那塊紫晶之外,剩餘的紫晶都保存在李靖那裏了,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雪女,你身上帶錢了嗎?”他小聲問道,“能先跟你借點嗎?”
“主人,”雪女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全身上下你都看過了,你見到錢了嗎?”
“那倒還真是沒有。”沐雲歎了口氣,操縱著戰甲西風掉過頭來,“算了,我又不想去鷹堡了。”
“那你想去哪裏?”李靖明知故問。
“去永江城!”沐雲咬著牙說道。正所謂一分錢難死英雄,更何況沐雲身上連一分錢都沒有。自己到底為什麼要那麼老實把所有的紫晶都交給李靖啊!沐雲現在真的很後悔。
“很好,那我們的意見算是統一了。”李靖說著,又問了一句,“還有人有意見嗎?”
“老板去哪我就去哪!”這是蘇生。
“主人去哪我就去哪。”這是雪女。
“好了,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就出發吧!”李靖豪邁地一揮手,“永江城,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