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隻是削掉了一塊腿部護甲……這閃避的意識是好的，技術也是有的，隻是終究還是嫩了點啊！”李靖搖了搖頭。
沐雲倒是從李靖的話裏聽出了些什麼，再去看眼前那一片混亂的場麵，似乎也有所領悟，說道：“這幾個騎士看起來之前並沒有獵殺過晶獸。”盡管沐雲自己也沒有獵殺晶獸的經驗，但他一路從西北大漠打到長安，在決鬥中也積累了不少戰鬥經驗。在他眼裏那幾個騎士有種操作跟不上意識的生澀感，他能夠看出他們的戰術意圖，但卻也能看出他們每次都無法把戰術執行到位，這才會打出這樣險象環生、一群人被一頭尨獸追得到處跑的場麵。
“難道這幾個都是沒實戰經驗的見習騎士？”沐雲也感到有點不可思議了。
“一支專門衝著紫晶而來的隊伍，不請有獵殺晶獸經驗的雇傭騎士出馬，反而召集了這麼一批見習騎士水平的新人？”蘇生撓了撓腦袋，“難道這死堡還是個新手訓練營？”
“中間那台梟鷹戰甲中的騎士應該不是新人。”沐雲突然說道，“你看他雖然也有被尨獸攻擊到，機甲也有損傷，但都是不會影響操作的輕傷。而且我看到現在，這台機甲的戰術意圖都執行得很到位，隻是他的隊友沒法配合上他的節奏，反而讓他顯得跟整支隊伍有些脫節了。這個人應該就是這支隊伍的隊長和指揮吧。”
“眼光不錯嘛！”李靖不鹹不淡地先表揚了一聲，接著問道，“那你也應該看出來，這支隊伍的問題出在哪裏了？”
“唔……”沐雲雖然大大小小的決鬥也經曆了不少，但那都是單打獨鬥，對於這種團隊作戰的場麵卻是見得很少，因此要他分析一支團隊的問題在哪裏，他還真不敢隨便開口，“感覺上這支隊伍的運作有點跟不上指揮的節奏，所以好幾次都是表現出了戰術意圖，但是最終的執行卻是功虧一簣。”
“就像剛才，他們的戰術意圖是六台機甲分別從尨獸的六個方位進行攻擊，通過攻擊角度控製尨獸的行動方向，試圖把它趕回尨井之中。但由於尨獸體型過於龐大，這六台機甲彼此看不到對方的動作，隻能靠通訊頻道中的指揮協調，所以隻要有一處的攻擊時機沒把握好，把角度帶偏了，他們就需要全體重新調整走位。對於這麼複雜的整體戰術，那幾個見習騎士經驗不足，才會輪番出錯，導致幾波攻擊下來都沒什麼成效。”
沐雲皺起眉頭，雖然他感覺自己的分析並沒有什麼大毛病，但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這尨獸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有高等智慧的生物，有必要用那麼複雜的戰術來對付它嗎？如果是我的話，會幹脆讓所有人都集中在一側，直接用大火力疊加攻擊壓製住尨獸的行動，全力向前推進，讓它頂不住攻擊，直接退回到尨井裏麵！”
“嗬嗬，說得好，對付一頭尨獸，根本沒必要用那麼複雜的戰術！”李靖說道，“要指揮一群新手，戰術自然是越簡單越好，哪怕用你說的那種笨辦法，都比現在這種每分每秒都要計算走位角度的戰術要管用！”
什麼叫我那種笨辦法！那叫簡單粗暴有效好嗎！沐雲不滿地在心裏嘀咕了一聲，卻又突然想到，“就算我那是笨辦法，可那支隊伍的指揮難道看不出來他們現在的戰術有問題？我看那台梟鷹戰甲中的騎士水平並不差，他的操作比另外幾個見習騎士要高明很多，怎麼會完全意識不到其他人根本沒跟上他的指揮節奏？再說，就算台梟鷹戰甲中的騎士沒有意識到問題，整支隊伍裏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意識到現在所用的戰術太過複雜了嗎？”
“那幾個見習騎士嘛……他們就算察覺到了問題，恐怕也隻敢認為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吧。”李靖說著，從戰甲無名傳感器所接收的畫麵中截取了定格鏡頭，放大後傳給沐雲，“看那幾台機甲上的族徽和徽語，那台梟鷹戰甲中的騎士應該是東林鷹堡中身份地位極其尊貴之人，估摸著應該是鷹堡堡主那老家夥的兒子之類的人。另外幾台機甲上也有鷹堡的標識，說明這些個見習騎士都是來自鷹堡，說不定還是這位鷹堡少主的下屬，自然是對他言聽計從，尊重有加。再加上這位鷹堡少主的水平原本就比他們要高出一大截，他們自然寧可質疑自己的水平，也不敢去質疑自家少主的指揮啊！
“至於這位鷹堡少主嘛……嗬嗬，他真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指揮有問題嗎？”李靖的語氣依然懶散，但聲音中卻透著寒意，“一個能把清道夫戰術執行得那麼徹底，做到物盡其用、算無遺策的人，怎麼會犯這種指揮上的低級錯誤？”
“莫非，他是故意這樣指揮的……”沐雲還是有些不解，“這位鷹堡少主故意選擇了一種他所帶領的騎士根本無法執行的戰術，目的又是什麼？”
他望向那些正在與尨獸搏鬥的騎士。除了梟鷹戰甲的狀態還算完好之外，另外五台機甲都已經是傷痕累累，戰損最嚴重的一台彗星戰甲的右臂被尨獸的利齒給撕裂了，破碎的護甲下露出扭曲的機械結構。但尨獸也在流血。
他們的攻勢雖然始終沒能把尨獸給逼回到尨井中進行斬首的最後一擊，但這頭原本就已經十分虛弱的尨獸身上也布滿了各種攻擊造成的傷痕，甚至連那雙接近透明的龍翼之上也布滿了窟窿，像一雙破破爛爛的船帆。隻是尨獸原本就凶猛，受傷之後更是凶性大發，再加上它的體型龐大，受傷雖多卻並不致命。一時間，這場人與獸之間的搏鬥，似乎很難分出勝負來。
但沐雲卻可以肯定，哪怕那隊騎士能夠殺死尨獸，他們勢必也要損失好幾台機甲，付出慘痛的代價……
“難道，這才是那位鷹堡少主真正的戰術？！”沐雲悚然一驚，在心裏計算著那幾台機甲的戰損程度和尨獸所受到的傷害對比，他突然明白了那位鷹堡少主為何選擇了如此複雜的戰術布置，“他是在借尨獸消耗另外幾台機甲的戰鬥力！照現在這樣耗下去，就算他們最終拿下尨獸，也會報廢好幾台機甲，甚至會戰死好幾個騎士，但那台梟鷹戰甲卻不會有事！哪怕那幾個見習騎士先不敵尨獸而全部倒下，尨獸卻也到了強弩之末，他可以全憑自己一個人完成最後一擊，更方便他一個人獨吞紫晶！”
“我就說嘛！”蘇生用力一拍膝蓋，“明明知道這裏有晶獸，卻隻帶著幾個毫無經驗的見習騎士，這從一開始就擺明了要他們去當炮灰，自己撈好處嘛！哎，可惜這幾個見習騎士還這麼信任這什麼鷹堡少主，卻看不出來他正指揮著他們去送死，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說著，蘇生雙手合掌，向那幾個苦戰之中的見習騎士的方向拜了拜，嘴裏喃喃有詞地說道：“你們幾個放心，等你們死了之後，我們一定會替你們幹掉那個鷹堡少主，替你們報仇的，絕不會讓他獨吞紫晶的奸計得逞的！”
說得那麼好聽幹嗎！不就是想趁著那鷹堡少主落單的時候再出手搶紫晶嘛！沐雲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心想蘇生這個孩子啊……還真是被李靖給教歪了，這種心狠手辣的程度，怎麼看上去一點也不比那個鷹堡少主來得差呢？
“不對！”沐雲正腹誹著，卻聽李靖突然說道，“自從我們在大道上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之後，鷹堡少主已經知道了死堡中還有第二支隊伍存在，就算他安排了清道夫自爆來堵死道路，但以此人算無遺策的個性，怎麼會放心在沒有把我們幹掉之前，就先把己方的戰力全部消耗殆盡？
“除非，他還留有後招，哪怕隻剩下他一個人，他也有把握對付一整隊騎士！”
能夠靠一人之力對抗一整隊騎士的，在這死堡中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台被封印的黑風玄甲！
沐雲與李靖扭過頭去，互看了對方一眼。兩台機甲四目相對，雖然麵無表情，但都知道對方此刻想到了什麼。兩台機甲幾乎同時拔地而起，躥了出去！
“救人？”沐雲從背後拔出巨劍，向李靖問道。
“救龍！”李靖幹脆利落地回答道，戰甲無名雙刀在手，向那群還在與尨獸苦戰的騎士們疾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