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明早上去到公司,這天沒什麼事,王強開著五菱送貨出去了,他就泡著茶,打開報紙,心裏還想著是沾染了孫剛的機關作風了,工作就是一張報紙一杯茶。
報紙的二版,本地新聞。版麵最上方有個加黑加粗的新聞標題:“公務員當街行凶,路怒症又惹事端”。配了張圖片,一輛黑色奧迪越野車停在路邊,車頭前很近的距離,斜插停著一輛銀灰色卡羅拉,兩車駕駛室的門都開著,幾個警察站在車附近,花圃隔離帶的另一邊,有很多圍觀群眾。
報紙上的照片不是很清晰,看不清車牌號,但張小明看著能分辨出黑色的奧迪是輛q7,再看看那輛銀灰色卡羅拉,心裏隱隱覺得大事太好,趕忙看下文。
新聞報道裏說,這個事件發生在前天,根據交通監控攝像顯示,當天上午十點半,黑色車輛在解放路由南向北正常行駛,後方一輛灰色轎車快速超過後,攔在黑色車輛前方,將黑色車輛別停在右側的車道上。兩車的駕駛員都下了車進行理論,鏡頭上可以看出銀灰色車的車主手裏,拿著棒球棍式樣的物體,隨後雙方就扭打在一起。被正在附近值勤的交通警員趕過來製止,黑色車的車主被送往醫院,銀灰色車的車主被帶走調查。
醫院方麵消息,黑色車的車主,全身多處軟組織挫傷,最嚴重的傷在左手臂及左腿腿骨,均為骨裂,構成輕傷。
另據知情人士透露,打人者為本市某單位在編人員,係國家公務員。
張小明知道孫剛的車是輛銀灰色的卡羅拉,心裏想著不會這麼巧吧?放下報紙就給孫剛打電話,電話顯示對方關機。
又打電話給趙林,說:“你叔,孫剛,我打了一上午電話,都是關機的,你能聯係上他麼。”
猶豫著,是不是給周紅打電話,到後來還是忍住了沒打。
趙林打電話來,說打給周紅了,周紅說這幾天孫剛出了點事,不方便接電話,別的沒說。
趙林再次打電話來的時候,是晚上九點多,張小明早就回到家了。趙林說確認了,新聞裏說的那個打人的公務員,就是孫剛,現在還被關著,周紅正在到處找關係,想辦法撈人。
放下電話,張小明當然知道孫剛是為了什麼爆發了打傷人,就更不方便去向周紅打聽撈人的進展情況了。
張小明開始自責,一自責就開始抽煙:“搞到這地步,這事情怪我啊,我早就應該和孫剛說奧迪車的事的,他要是早知道,我再攔著他點,就不會這樣衝動了。”
灰灰:“不聽老人言唄,我早說過讓你去告訴他的。”
張小明:“他最近,意氣風發的,我怎麼能殘忍地去打斷他這種自我感覺良好。”
灰灰:“讓他自己去發現,然後,成年人會自己去處理。這就是你的想法吧。”
張小明:“這種事,哪怕是再好的朋友,也確實不好插手,而且,我又沒有真憑實據。難道我對孫剛說,我懷疑你老婆如何如何?那樣的話,先被打斷手腳的,就是我了。”
“你倒是挺會自我安慰的。你就不能迎難而上?”
“我越想越覺得有點不妥,很不妥。按理說,本地的報紙,都會給本地的事業機關留點顏麵的,哪有在大標題上直接說公務員犯事的道理?看來,對方來頭不小,這是要把孫剛整死的節奏啊。擴大影響,輿情導向,我靠,太狠了。估計孫剛現在正在裏頭遭罪,我又幫不了他,真是煩。”
“那這事怎麼辦?孫剛要坐牢了?電視裏倒經常看見探監的場麵,我還沒見過監獄啥樣的,以後你去探視孫剛的時候,把我也帶上,開開眼。”
“什麼人啊你?現在講究個文明執法,希望孫剛能少受點罪了。”
“周紅這女人不簡單啊,長得漂亮的都是害人精,紅顏多半是禍水,古之人誠不我欺。”
張小明長籲短歎一會,說:“現在我還真不能給周紅打電話,我能說什麼?讓她去找那個奧迪q7求情?她和孫剛是夫妻啊,幫孫剛是她的本分,哪裏輪到要我多事去說?還有,那q7是個啥想法?出於內疚就放一馬?或者是趁機落井下石?看報紙的這架勢,我看有點懸。”
灰貓:“你想得太複雜拉,你就不能迎難而上?”
張小明:“還有更複雜的。假如,周紅與q7是有真感情的,那麼,周紅去求q7放過孫剛,q7會怎麼做?為了表達對周紅的愛意,而把孫剛整死;或者,為了表達對周紅的愛意,不計較自己被打傷。兩種相互矛盾的表達愛意的方式,都成立,都合理。更頭疼的,是q7他不知道,他到底哪種做法,才能讓周紅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