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明吃完早餐看了看天色，得出結論是介於多雲和陰天之間，想了想，決定再去老李那催討貨款。心想是最後一次了，不管能不能得到那個一千三百塊錢。
路上沒堵，順利出了市區，沿國道開了四十分鍾，就進了安渡縣城。
老李抱著一隻灰色的貓，歪斜著縮坐在輪椅上，一個壯實的中年農村婦女站在輪椅後麵，兩人一起在超市門前的空地上，等著太陽從雲縫裏露出來，那就可以移行換位，推到合適地點，讓老李暴露在陽光下。
太陽沒出來，張小明來了。
張小明把咣當亂響的破舊五菱之光停好，走到輪椅前，彎下腰，兩手撐在膝蓋上，朝兩人打個招呼。老李奮力把身子坐直了些，看著張小明。
張小明：“老李啊，半個月了，你的超市轉讓出去了吧？你這地段好，轉讓費你得了不少吧？”
老李：“啊啊啊嗚嗚。”
“我今天來，是把我的剩貨拉回去，順便我們把尾款結一下吧？”
“嗚啊啊啊嗚。”
“老李啊，我知道的，別人中風都不是你這個樣子的，隻要不是全癱，都是可以說點話的，而且腦子都是明白的。你幾時把我的錢給我啊？”
“唔唔啊啊嗚。”
張小明沒辦法了，直起腰，伸手指著老李的臉說不出話來。輪椅後麵的保姆看著張小明手指的方向，從輪椅上掛著的卷筒紙上揪下一截，使勁幫老李擦嘴邊流下的口水。
來回三趟從超市的倉庫裏，搬出幾個裝著毛巾和蚊煙香的紙箱，再找個空紙箱，張小明把超市貨架上的毛巾和蚊香都裝進去，一起放到車上。點了根煙，狠狠嗦了幾口，看著保姆把輪椅推往剛剛出現的陽光照射到的空地上。灰貓跳下來，三竄兩竄，上到超市的屋頂上，曬著太陽，俯視眾人。
張小明發動車子，想了一下，又熄火下車，走到輪椅前，彎下腰，兩手撐在膝蓋上。老李奮力把身子坐得更直了些，抬頭看著他。
張小明：“老李，十幾年前我剛開始做這牌子的毛巾代理，就和你打交道了。先不講我們是不是朋友，但起碼一起也吃過很多次飯，也算是聊得來。”
老李：“。。。。。。”
“你以前講過，你要找個隻幫你煮飯洗衣服又不管你在外麵怎麼玩的一點不羅嗦的女人！你要買一輛讓你感覺人車合一的有個性的車！你還要養一條全縣城最有靈性的狗！哈哈，現在看來，你的理想全部都實現了啊哈哈哈。。。”
“咕咕咕咕咕！”
“哈哈走啦我走啦”
“咕咕咕咕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