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殯儀館。
張大鵬的遺體告別儀式,就定在了這裏。其實,他還沒有來得及送進搶救室,就已經永遠的走了。後腰的那兩刀,力量非常的大,從他身體裏狠狠的刺了進去,刺穿了腎髒和好幾根腸子。別說當時他們距離醫院很是有一段距離,就算當時就在醫院門口,能夠搶救回來的幾率也是非常的低。
秋宇雖然身中十多刀,但都是在拚鬥的時候,被對方劃傷的,全是表皮的外傷。經過外科的包紮和手術,又輸入了大量的鮮血,已經並無大礙。現在的他,渾身上下裹滿了紗布和繃帶,卻像麻木了一般,絲毫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親手抱著自己最好的兄弟,感受著他的身體在自己懷中漸漸冰冷,那種滋味,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承受的。對他而言,心裏的痛苦,要遠比肉體上的疼痛不知道強烈了多少倍。
張大鵬穿著警服,帶著警帽,麵容安詳的躺在告別大廳前側正中央的玻璃櫃子裏。他前方的牆壁上,掛著一副巨大的遺照。照片上的張大鵬,同樣身著警服,英俊的臉上掛著微笑,燦爛而又充滿了陽光。秋宇站在遺照前,呆呆看著照片上的他,臉上毫無表情,但身體卻在微微的顫抖,眼淚更是像斷線的風箏一般,不受自己控製的順著麵頰,一滴一滴滴落而下。
天空陰沉得如同要滴下水來,偌大的一個殯儀館,雖然有幾百號前來哀悼的人,卻安靜得可怕。絕大多數人身著筆挺的警服,胸前插著一朵白色的小花,安靜的看著前麵不遠處被鮮花環繞的玻璃櫃子,臉色陰沉,眼中幾乎都充滿了濃濃的哀傷和憤怒。他們都是鹿城區公安局的警察,前來送戰友走完最後一程。
“呯……呯……呯……”哀炮聲不斷響起,告別儀式正式開始。
從來到這裏的那一刻,秋宇便一直在看著張大鵬的遺照發呆,此刻,仿佛他的世界裏,隻剩下了自己與張大鵬兩人。大家在一起的日子,他一直非常的珍惜。如今,曾經生死與共的兄弟,卻已和自己天人相隔,現在,他隻想陪著兄弟,好好走完這最後一程。
“秋哥,儀式開始了。”秋宇是此次追悼會的致辭人,劉遠飛見他毫無反應,趕緊走到他身邊小聲提醒道。
秋宇依然沒有反應,呆呆的出著神。劉遠飛眼中隱含著淚水,隻能輕輕拉了他一把,又在他耳邊小聲提醒了一句。
秋宇這才反應了過來,伸手隨意在臉上抹了一把,便走到了大廳後側黑壓壓整齊站立的人群前。
秋宇朝眾人深深的鞠了個躬,強壓下心情的激蕩,朗聲說道:“各位兄弟、戰友,以及大鵬生前的親朋好友們,今天,我們懷著十分悲痛的心情,深切悼念我們最親的兄弟和戰友,張大鵬同誌。”
“大鵬在我局從事刑偵工作以來,一直兢兢業業,鹿城區每一起重特大案件的破獲,都離不開他的努力和付出。可以毫不謙虛的說,他是為我們鹿城居民的安定,為鹿城公安事業的發展,為維護這個城市的穩定,為打擊違法犯罪,做出過卓越貢獻,立下過赫赫戰功的功臣。”
“眾所周知,我們近期辦理的幾起惡性案件,嚴重影響到了某些人的利益,因此,受到了打擊和報複。而我本人,更是成為了對方的眼中釘、肉中刺。大鵬的犧牲,是為了保護我而遭人所害,為此,在下深感愧疚。”
“大鵬年僅二十七歲,正是如同初升的太陽般耀眼的年紀,正是人生的旅程剛剛開始的年紀,正是即將大展宏圖的年紀。可惜,他年輕的、富有朝氣的生命,卻止步在了三天前,止步在了他二十七歲這一年,止步在了犯罪分子的猖狂報複之下。”
“大鵬是在我懷裏離開的,這些年來,我們一起經曆了無數的風風雨雨。在我心中,他是最有血性的刑警,是最值得尊敬的戰友,是我最不能舍棄的朋友,更是生死與共的兄弟。如今,他永遠的離開了親人,離開了兄弟,離開了戰友,離開了我。不過,我深信,他的音容笑貌,將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在此,我鄭重承諾,向大鵬承諾,向所有關心、支持、幫助和愛護大鵬的人承諾,更是向我自己承諾。大鵬的鮮血,不會白流,血債,一定要用血來償。這件事,不管是誰做的,不管他有多少惡毒的手段,不管他有多大的勢力,更不管他有多深厚的背景,我秋宇,將用畢生經曆,就算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將他連根拔起。”
說到這裏,秋宇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悲痛,淚水奪眶而出,順著麵頰不停的低落,連身體都微微有些顫抖。過了一會兒,他強行將心緒平複了下去,用盡全身的力氣,怒吼道:“大鵬,安息吧!我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