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們都虧欠了愛(1 / 3)

“我不愛你。”他對我說。

這幾個字,在之後的五年裏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成為我如影隨形的噩夢。

鍾年從夢中驚醒的時候,天還沒有亮。剛才夢中的那個聲音實在是太過真實,仿佛那個人就伏在了她的床邊,輕聲卻堅定的在她耳邊一遍遍呢喃。雖然明知道不可能,可她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她想睡,卻發現睡意全無。

她把枕頭豎起,起身靠在枕頭上。拿起床頭的收音機,聽起了電台節目。這個收音機是她唯一的舊物,她不承認自己是懷舊的人,她留下它純粹是因為這是那個男孩子留給她唯一幹淨的東西罷了。她還是要守住這份幹淨,這樣她才不會覺得自己輸的一敗塗地啊。

最愛的頻道此刻正在播放音樂,是林夕的《教我如何不愛他》:用最多的心血換最深的積雪,從此再遇上火花,也會擦亮這個傷疤。

她的心敏感的抽了一下,像被靶子射中的感覺,她知道,她想到了殷歌。隻有在這個安靜得可以聽見自己心跳的夜晚,黑暗包裹住一切,無處遁逃的時候,她才能對自己坦白,她終究還是承認,她想到了這個人。瘋狂滋長的想念近乎將她吞噬。她倒寧願這場周期性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把她生生的淹沒,然後心髒停止,一切結束。她並不畏懼死,死又算的了什麼呢?跟這漫長的毫無邊際可言的寂寞比起來,死亡不過是微不足道的短暫瞬間,是個可以徹底解脫甚至衍生出溫暖的時間啊。

隻是殷歌,你在哪裏呢?在南非的大草原上,還是英國的泰晤士河上?你會不會也一樣的心痛?那很好,就這麼痛著吧,在一起痛著,哪怕隔著千山萬水,總算還在做著同一件事情,體會著同一種情感,這個結局,就不是太壞。

不知道什麼時候,鍾年的眼角落下一滴清淚,她有些難以置信,她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就在那一刻流幹了。終於,她跳下床,打開窗戶,讓風把它吹幹。似乎帶著些決絕的意味。她想她該讓自己忙些了,隻有忙點兒才可以讓自己少胡思亂想。

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個不足四十平方米的地方,牆壁早已發黑甚至有剝落的跡象,尤其是門後的地方,像是一件破舊的衣服補滿了補丁。還有幾處模糊的腳印被她用sodagreen的海報貼蓋住了。剛剛睡過的床一派淩亂,滿是皺褶的床單早已團成幾個不大不小的團,她自知睡相不好。離床不遠處有一個沙發,胡亂的堆著幾件她白天換下來的衣服。

這樣一個簡陋的地方,就是她的家,是她所擁有的一切。而這一切,卻又不知能維持多久。不知愣了多長時間,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此時突然想起,她才緩過神來。走到床邊,拿起手機來,屏幕顯示北京時間五點,來電人,林越。

林越在法國回來了嗎?怎麼就回來了呢?不是說要徹底移民法國了嗎?

她當然想的起來——

一個月前的今天,她收到林越的郵件。那是時隔四年他們第一次聯係。僅僅是六個字:嫁給我,好不好。看著發件人“林越”,她趴在筆記本電腦前瑟瑟發抖。原來在愛和恨互相拉扯之時,他的名字早已在那段昏天黑地的年月裏,一寸一寸釘入筋骨。時刻提醒著的,是另一個人的存在。

“好。”

次日,他便從遙遠的巴黎飛回來了。

就這麼簡單,一個字決定一輩子,她終於下定決心,把所有的哀傷都藏在身後,不讓任何人看見。做一個人前人後最完美的林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