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爭權,商人逐利,本來就是這世間天經地義的事情,賴福星早已就陳盛豐的事情向常陽麵授機宜,因此,麵對著雍容富貴財大氣粗的陳盛豐,常陽彬彬有禮卻神色恬淡,完全沒有其他大陸官員熱情似火的神態。
陳盛豐心下暗自點讚不已,神采豐沛,異於常人,豐神迥異形容此人怕是再合適不過了,及至聽到常陽介紹起自家在金月溝的堡子,已經被臨江縣政府定為文物保護單位時,一種久別的鄉情緊緊攫住他那顆巨大強壯的心髒。
“常主任,我聽說大陸在那場史無前例的大運動中,無數的文物典籍都付之一炬化為齏粉,我家那幢土堡卻能保存下來,陳家何其幸也?”
陳盛豐目光灼灼地看著常陽,毫不掩飾自己的激動之情,守著真神說假話,那不是上杆子找虐嘛?再說啦,自己已到耄耋之年,這次的大陸之行,就是想以海量的投資打動麵前的這個奇人異士,祈盼能意外地添幾年陽壽。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穩賺不賠的生意,以他那獨到的真知灼見和敏銳的商業嗅覺,這片神奇的大陸將迎來一場翻天覆地的變革,毫無疑問,也必將孕育著巨大是商機,運作得當的話,創造一個新的商業帝國不成問題。
“陳老先生,據我所知,你家祖屋之所以能完整地保護下來,除卻各種偶然因素之外,一個必然的決定性因素,就是紅旗林場書記、兼金月鎮黨委書記謝沙桐,可以說,陳家近半個世紀的興旺和發達,此人居功甚偉啊。”
陳盛豐聞言用手帕拭了拭眼角,又沾了沾唇角,眼神有些詫異地看著滿臉沒心沒肺笑容的常陽,在他眼裏,剛才那個高大帥氣的陽光男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狡猾的狐狸,對著肥雞笑得心安理得陽光燦爛。
其實,陳盛豐的內心遠沒有麵上所表現出來的輕鬆,恰恰相反,擦拭眼角嘴角和詫異的眼神,實際上是他緊張至極的外在表現,因為對方話裏隱含的語意已經戳中了他的命門。
他現在已經視對方為洪水猛獸,雖然極力隱藏尖牙利爪,但他嗅得出那種蘊藏著殺意的危險氣息,當然了,他不會坐以待斃,作為叱吒風雲幾十載的商場和江湖雙料梟雄,豈能被一黃口小兒一句似是而非的話語攪亂了心神。
“常主任,我倒是對這位謝書記的名字似有耳聞,老朽已經年邁,想來去日無多,實在不想此生抱憾,你看能否盡快安排一下,我去謝謝這位恩人和家鄉的父老鄉親。”
常陽笑眯眯地看著陳盛豐,暗暗腹誹不已,老狐狸,裝,接著裝,就是裝到死,你也裝不成大尾巴狼,忽悠唄,誰不會?
“陳老先生,別的事情都好商量,唯獨這件事情急不得,就您這身份要是在途中有個啥閃失,小常我是百死莫贖哇……您要有此心的話,我還得向領導彙報以後才能定奪。”
臥槽,官不大,官腔打得倒是蠻遛,你哥們兒把我忽悠來了,合著成了貨到地頭死,就得由著你擺布啦,做你媽的春秋大夢去吧。
“常主任,我們時間真的是太緊張了,雖然感受到了貴方的熱情,還是不敢拖延……嗬嗬……你看?”,陳盛豐神態和藹,麵含微笑,雖然是請求的語句,但其中不容置疑的語氣已經顯露無餘,又回頭指著手表用粵語嘰裏咕嚕一陣。
常陽臉上還是一副缺心少肝的笑容,心底卻樂開了花,問候你母親、祖母、妹妹、媳婦、女兒……以及你們家所有女士,恭喜你們撞正大板啦。
可憐陳老爺子的神機妙算啦,原以為常陽是大學畢業,說英語沒準被他聽了去,這才改為比英語還難的粵語,孰料整整撞到了槍口上,論起外語來,常陽的鮮語自然排在第一位,那第二位的就是粵語啦。
考察團成員裏,一襲中式褲褂,金絲眼鏡,溫文儒雅,未語先笑的這位原來是陳盛豐的次子陳儒林,坐在旁邊身著休閑西裝,不停在本子上記錄,一副秘書模樣的細眉星眸,偏偏長發及肩的青年為陳儒林之子陳恩真。
這二人隱在一群董事、幕僚之中並不醒目,陳盛豐也沒有刻意介紹過,如果不是這通粵語對白,就連常陽還都蒙在鼓裏呐,不由暗自心驚,這老爺子心機深沉,比之官場中人都有過之而不及啊。
不消打問,這是準備把大陸業務的拓展交給陳儒林父子了,嘿嘿,你這還真把自家的鄉親鄉鄰當賊防範了,糊弄別人也就算啦,居然算計到哥們兒頭上來了,你們這是屬芝麻的——不打不出油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