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前世還是今夕,顧莘都自認自己做不到如此。
做任何事情,總是隨著大流。
除非事情被逼到自己麵前,除非前麵已經不在有人替自己抵擋,除非隻剩自己一人獨自麵對,否則不願曝露於人前,不願接受各種目光的洗禮,不願接受別人口中的評價。
不願接受,是懼於麵對;懼於麵對,因為怕聽到別人口中一個不好的自己。
心房裏鎖著一個赤裸裸的自我,以赤條條為借口,不願接受別人的窺視,也拒絕曝露人前。
事實上,衣物就被擺在了觸手可及的地方......
不過是過不了自己這關罷了。
可是,機會卻是稍縱即逝。
就像前世的自己,縮居一隅,看著自己的所愛,所求,所盼,......一一地從眼前滑過......
顧莘目光追逐著那或是淩空,或是及地翻騰的身影,像追逐一個新的自我一樣執著。
......
草原之上,目所能及,來來回回的丫頭衣物所著大半是幾近與周圍環境融彙一處的青色,著杏黃裙衫的實在寥寥。顧莘再是無意,也止不住要去想像大部分著杏黃衫的去了何處。
是到四處去尋了一清幽之處為功課而潛心向學?還是作為青蔥少女與少年於山野之中來了一場邂逅?
這樣想來,之前自己半謅的那些還是大半有譜的。
顧莘笑了笑,神色變得從容起來。難得清閑,她踱著腳步,悠悠地逛了起來。
......
日頭漸漸變得強烈起來。
丫頭們都陸陸續續地從四處回到剛才下車的地方。
有馬車緩緩地從之前離開的方向行了過來。
駕車的還是少年。
慢慢地,有一波波丫頭陸續上了馬車,有一輛輛馬車陸續行了出去。
還沒輪到自己上車,顧莘站的地方較為蔭涼,她神色悠閑,微微斜倚著身旁的樹幹。
丫頭們上車還是一如之前的安靜。
哦,還有例外。
有特意壓低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
顧莘身子微微立了起來。
“都到這時候了,怎麼還不見她的人影,馬車都快來了,難道還好意思讓等一下駕車的人等嗎?”
她扭頭一看,正是白珊白瑚等人。
顧莘挑了挑眉,暗道冤家路窄。
她扭轉回頭,鬆了身子,重新貼靠在樹幹上。
不一會兒,一輛馬車行了過來。
顧莘本以為駕車的該還是之前那個唇紅齒白的靦腆少年。可當那少年麵目逐漸露了出來,顧莘才知道不是。
是與之前那個完全不同的少年。
少年著一身淡藍色衣裳,束腰窄袖,腰身挺直,麵部輪廓很是剛硬。他麵無表情,緊抿著唇,直直看著馬車前方,目不斜視。
一條馬鞭被他緊攥於右手心,鞭身有甩動之勢。像是隻要待得馬車上人到齊之後,就會立即揮動馬鞭,趕馬而出。
這下子小丫頭更是縮手縮腳,上車的動作磨磨蹭蹭,倒是比先前還多花了些時間。
少年眉梢都不動一下,毫無反應。
顧莘驚訝,少年十五六歲,心性已然頗為堅韌。
實讓人自愧。
她驚歎著,正要跟著爬上馬車。突然耳邊又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早一個多時辰前我們就沒看到她了,也不知去了哪裏?”聲音頗有些急切。顧莘不用看也知道還是白珊的聲音。
她上車的動作隻是頓了頓,便直接上了馬車。
沒一會兒,馬車便穩穩地行了起來。
顧莘坐於馬車左側,背靠車壁,車子加速起來,帶起一陣風,對麵開窗的簾子就著風勢被緩緩掀了起來。
從她的方向,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個青色的身影,匆匆從漸漸遠離的林子中轉了出來,隨著馬車疾駛而過,消失在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