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那條項鏈您給我的!她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地拿呢?”
“……我不要了,姐姐你是不是很喜歡它,我給你好了……”顧蓉抹著眼淚,討好地看著小顧莘。
“好啦好啦……別哭啦小蓉,姐姐喜歡你就給了吧。”嬌弱的婦人轉而又輕柔地對小顧莘道:“小莘,以後你喜歡妹妹什麼東西的話,就跟妹妹說,妹妹會給你的。可你不能隨意地拿,這樣就是偷了。”
“不,我沒有偷,我沒有……”小小的顧莘不知道為什麼繼母阿姨和顧蓉妹妹會直直認定項鏈是她拿的,她隻能不停地搖著頭,連辨解都不會。
她們兩個不相信她,她隻能將目光轉向父親,卻看到了他眼中越來越深的陌生和失望。
她呆呆立著,陣陣澀意湧上喉頭,連一聲“爸爸”都不敢叫出口,顧蓉的低泣和阿姨的柔聲勸解還在繼續,聲聲深蘊關愛,可一波又一波的酸澀卻在她的心口翻湧……
久遠而塵封的記憶如破了閘一般,湧了出來。像是舊牆翻新,由斑駁、模糊變得鮮活、清晰,一幕幕從眼前滑過……
她的視線又變得模糊起來,臉上有一陣陣涼意滑過……
她想起了小時候看到的川劇表演,變臉人的臉上一張又一張臉譜連連變幻,你永遠也不知道他下一張臉是什麼樣子,也永遠不知道他的最後一張臉何時出現……
臉譜,臉譜……她感覺自己看到了一張又一張臉譜……
撕下這一張,下一張又會是什麼樣子?
想要珍惜真情,忽視假意,卻忘了去分辨什麼是真情,什麼是假意。
想要擺脫孤寂寒冷,全身心地靠近陽光,卻忘了光能予人暖人的慰藉,也能灼熱得將人燙傷。
從外殼中探出頭,看到了外界色彩的斑瀾,便想要打破外殼,將柔軟的肉身貼向大地,卻忘了殼是保護肉身的利器,忘了一點點試探著將肉身伸出殼外,吸納溫暖,在光線灼勢時再縮回殼內……
發現了枉,想要矯枉,卻變得過正……
過正……
顧莘輕輕地笑了起來。
她感到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明朗。
……
在顧莘無聲落淚時,許多湊上去的小丫頭嚇得退了回來。
會不會太過分了些?
一時眾人又安靜了下來。
白杏也急了,便顧不得那麼多,想要繼續扯開顧莘右掌上的紗布。
忽而有輕笑聲在耳邊響起,她一驚,也往後退了一步。
“怎麼了,怎麼不繼續扯了,算了,你們也扯得我夠痛的,我自己來解給你們看吧。”顧莘輕聲微笑著說完,便徑自解開右手的紗布。
剛才湊上去的幾個丫頭頓時麵色訕訕,轉而又眼巴巴地看著顧莘的動作。
顧莘想要找到那個結解開,卻發現白蕖給自已打的是死結,頓時心內苦笑,這下用左手來解也不易了。
正當她用左手摸索那個結口時,有腳步聲近了來。
“我來給你解吧!”白蕖擔憂地看了顧莘一眼,馬上幫顧莘解起紗布來。
顧莘心內一暖。
紗布一層一層地掀開,到得最後一層時,發現紗布已有部分與血肉黏糊在一起,白蕖皺著眉頭,將紗布輕輕地往上撕開。
一道道又腫又紅的傷口露了出來,由於剛才粗暴的拉扯,有血絲隱隱從口中滲出。
細細看去,有些傷口甚至有血肉外翻了出來。
看來荼光粉的藥性是一點一點加深的啊,傷口看著比之前更嚴重了。
顧莘卻不覺得痛,她已不想再輕易說痛。
她微笑地看著,盡管白蕖的眉頭已蹙得能夾起一隻蚊子了。
倒是比自己還擔心。她心裏好笑地想著。
她抬起頭往周圍環視了一圈。
周圍的人比剛才多了些,有剛剛來到的丫頭,也有在其他練武堂練習的丫頭也陸續走了進來,有疑惑不解的,有詢問的,有觀望的,有恍然大悟後不由露出鄙夷神色的,有看了顧莘一眼後露出同情神色的,也有皺起眉頭不置一詞的......多麼豐富的內心世界啊,隻要耐心細心是可以感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