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麼?
靠在船艙窗戶放著一張楠木書桌,筆墨紙硯陳列其上,被鎮紙壓著的宣紙墨跡尚為完全幹透,顧明珠下意識走近,掃了一眼宣紙上字……身後腳步聲響,薑燁如同一陣風刮過從她身邊刮過。
他快速收齊宣紙,小心翼翼折好放到一旁幾本孤本信函底下,轉身時已經很好掩飾焦急不悅,淡淡說道:“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了吧,顧小姐。”
顧明珠的胖臉慘白,比方才在船艙外更無血色,此時她比落水後渾身濕漉漉時還要狼狽,再無方才氣焰,好似遭受到重大的打擊。
“顧小姐?”
莫名薑燁竟有幾分擔心她,莫不是被他親筆所寫的詩詞……感動了?
這首詩倒不是不能被外人看到,他隻是本能不願意讓眼前的少女見到,更不願意被聰慧的顧小姐看破他極力隱藏的東西。
世人都道薑燁因青梅逝去而傷心,讚他情誼深重。
唯有薑燁明白自己的心思,他是心悅那人的,然愛慕再深亦沒權勢富貴要緊。她出現的時機不對,若是再遲五年,不,隻要三年,他理順定國公府坐穩世子之位,他願意風風光光迎娶她入門,寵愛她一輩子。
在薑燁下定決定舍棄這份愛慕謀奪權利時,竟然傳出她的死訊!
她從他生命中徹底消失了。
人一旦故去,再多的不好也會變得美好,薑燁無需再遮掩情愫,在西湖斷橋邊上,他寫下了這首情詩。第一個見到這首詩的人竟是素未平生,讓他忌憚的顧小姐。
顧明珠抬頭望著薑燁,一時沒反應過來,薑燁隻覺得她的眼神很奇怪,有迷茫,有痛苦,亦有幾分解脫,像是突然掙脫愛恨情仇的枷鎖重獲新生。
“安國公府的常婉死了麼?”顧明珠喃喃問道:“她何時死的?葬在何處?”
她顧不上分辨詩詞中薑燁是否真心,更沒空去想薑燁對常婉複雜的感情,因為這首詞,她乍然想到忽略的東西。
既然她附身在顧明珠身上,安國公府六小姐常婉必然是死了的,而且常婉已經死了一年以上,早已入土下葬,否則她該重生在原本的身體裏才對。
她有幾分慶幸,不是成為顧遠女兒慶幸,而是為常婉。
在這一世中常婉雖然夭折,但常婉至死都沒懷疑過安國公常家那群人麵獸行不擇手段的親人,沒有見到定國公世子薑燁移情別戀轉同自己的堂姐定親,也不會背著克親克夫天煞孤星的命格,更不會成為世人口中淫蕩無恥的女子而被安國公族譜除名,趕出家門。
她至死都是驕傲美麗的安國公府六小姐。
常婉再不用承受她前世所經曆的一切挫折磨難,自然也不會有她榮耀歸京後,手刃仇人的暢快,其實今生常婉的結局挺好的。
薑燁微微驚訝,她連常婉都認識?若同安國公有舊,他倒要好好思索她帶來的消息了。
“常小姐自然葬在常家祖墳,顧小姐認識她?”
薑燁帶了幾分試探,對顧明珠越發慎重。
“常家祖墳?”顧明珠了然淺笑,“那可真是個風水極佳的好去處,同父兄葬在一處,也是她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