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知道。”歐因斯喘著氣說道,“我們進入了某種逆流。”

“這不是逆流,是一個閉合係統。”杜瓦爾說。

“那麼你就別正麵跟它鬥。”格蘭特對歐因斯喊道,“讓船自己去漂流,你隻要做到使它的航向與動脈壁平行就行了。”

船顛簸得越來越厲害了,一些“結締”組織接連打來,嚇得科拉·彼得遜直大聲尖叫。

“漩渦!都回到座位去,係上安全帶。”格蘭特喊道。然而,奔向安全帶都是極其困難的,大家被弄得前擁後撞,傷痕累累。

格蘭特費勁地粗聲粗氣問道:“有沒有人——弄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杜瓦爾掙紮著:“是個瘺管——一個動靜脈瘺。”原來動脈和一根小靜脈不正常地連接起來了,由於準備倉促,在循環圖上沒有發現它。

最後一次震動幾乎把格蘭特震暈了,給他帶來了他不得不忍受的極大痛苦;隨著這一震,他們熬過來了,逐漸慢下來,慢到突然一下完全靜止不動了。

靜止不動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不能到達血凝塊,不能救活賓恩斯;意味著這次使命的失敗!原來他們現在已脫離了動脈而駛進頸靜脈。他們無法逆流而回,或者可以說無路可走!惟一的路線,那條沿靜脈流的路線,要通過心髒,那是明明白白的送死。

此刻,計時器顯示是52。

指揮部裏一片混亂,焦躁不安。怎麼辦?經過短暫而激烈的辯論和研究,最後決定:通過心髒。隻是通過心髒的時間不能超過60秒鍾。否則賓恩斯的生命將難以保住。

歐因斯把引擎速度調大,隨著血流漂向心髒。他們周圍的世界完全變了樣。血紅蛋白本身是藍紫色,但是在船內微縮了的光波的奇特反射下,每個紅細胞都發出藍綠而又常常夾雜著紫色的閃光。其他一切都帶著這些非氧化紅細胞的顏色。

他們可以聽到一種聲音,像是遠處轟隆的炮聲。其實這不過是潛艇甲板有節奏的振動聲,緩慢而整齊,但越來越響。——心髒到了。

邁克爾斯說:“幾秒鍾以後,我們就要進入右心房,心髒的第一個腔室——而指揮部最好使心髒停止跳動。格蘭特,用無線電報告我們的位置。”

格蘭特此刻被他眼前的景象迷住了,暫時忘了其他一切東西。上腔靜脈是全身最大的一條靜脈,在它最後的一段管道裏,它接受除了肺部以外來自全身的全部血液。它一進入右心房,就擴展成一個巨大的發出回響的房間。

聽到邁克爾斯第二次呼喊,格蘭特才一下子明白過來,轉向他的發報機。

歐因斯大聲叫道:“前麵是三尖瓣。”

這東西在一條長長的走廊盡頭,他們可以在很遠的地方看到它。這是3條紅色閃光的床單,在它們從船前移開的時候,在互相分離,在掀著大浪張開。一條縫隙撕裂開來,逐漸擴大,同時3個瓣尖顫動著,各自轉向一邊。就像有一股巨大的拉力在吸引著一樣,血流向這個洞穴傾注著,“海神號”隨著血流前進。

5雙眼睛向前方注視著三尖瓣。心室在舒張,血液就得從另一方向,從右心房流進來。麵對著那個方向的三尖瓣開始撲動,掀開了。

前方那個有皺褶的巨大縫隙開始擴展,變成一條走廊,逐漸加寬,最後成了一個寬闊的缺口。

“快!”邁克爾斯叫道,“快!快!”

他的話被心跳和引擎增大了的響聲淹沒了。“海神號”向前挺進,衝過缺口,進入右心室。當心髒又一跳動的時候,潛艇就衝過了另一個反向缺口。艱難地又衝過一個裂縫後,他們就走出了右心室,進入了肺動脈!血液的潮浪以危險的速度驅趕著它前進。“海神號”終於在規定的時間內通過心髒,又進入動脈係統。

裏德說:“盡管他們進入了動脈係統,但並不是駛向腦部。原來是把他們注入體循環係統的。也就是注入從左心室通到腦部的一條主要動脈。肺動脈是從右心室——通向肺部的。”

“這就意味著延遲,但我們還有時間。”卡特說。他指了指計時器,讀數是48。

“海神號”又能平穩地航行了。漸漸地,它接近了很細的毛細血管,它幾乎是貼著毛茸茸的血管壁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