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是大亮,樓下傳來的嘈雜宣示著這家店的興隆。
我掖開被,起身,走至洗臉盆,潑了些水到臉上,浸濕毛巾,把臉擦拭了一通。
洗漱完畢,我端坐在鏡前,鏡子裏呈現出一張麵無表情素淨的臉,略顯青白,長發微亂,沒有任何妙齡女子該有的嬌羞之態。我把頭發束起,用一條白色綢帶綁住,外穿一件淺色青衫,儼然成了一名清朗的少年。
我步下一樓,見堂上早是客滿擠擠,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子,桌前卻已坐了名男子,看他身形魁梧,滿臉胡渣,年紀似乎不大,不過是個彪壯的少年。他一手抓著個雞腿,一手執著滿滿的一碗酒,吃得那個肆意,仿若沒瞧見我站在跟前似的,頭也不抬。
我雙手抱拳,朗聲說道:“這位兄台,可否讓我與你同坐?”
問了兩次,不見他有回應,我便無所顧忌地於他對麵坐下,叫來小二,要了盤牛肉,兩個饅頭,一壺茶。
等我吃了一半,那彪形的少年終於放下了筷子,用衣袖擦了擦油嘴,起身結賬,出了門。
我繼續吃著我的早點,沒多大功夫,便也吃的八九分飽。
門外傳來一陣爭執,側目看去,隻見一群叫花子嚷著要吃的,掌櫃和兩名小二正驅趕他們離去。
“老板,您就行行好,給點吃的吧。”叫花子裏頭,一名滿臉汙泥的老嫗顫抖著雙手,向掌櫃的伸出一個裂了口的碗。
掌櫃的忙捂住鼻子,一陣嫌惡:“去去去,不要妨礙我們做生意!”
那老嫗還是不死心的爬上前,連同身邊的一群叫花子都趨了上去。
掌櫃的和小二們怕要抵擋不住,用力推開他們,老嫗不慎跌在地上,痛得“哎喲”一聲,破碗也隨之摔碎在地上,清脆的破裂聲引得堂上客人的注目。
“你這人怎麼如此鐵石心腸?!給點吃的能讓你的店倒了不成?!”一個蓬頭垢麵的女叫花站了出來,手指掌櫃,大聲斥責。她的聲音清脆如鶯啼,眼眸黑亮如星辰,實在很難想象,這來自於一個叫花子。
氣惱了的掌櫃哪留意的那麼多,見叫花子如此囂張對待自己,更是通紅了老臉,店內的客人都往這邊瞧了,如不快些趕了他們去,怕是要砸了興源客棧的名聲。於是,又多叫上幾個漢丁,強硬地趕走他們。
女叫花未想掌櫃竟然沒有憐憫之心,大怒之下,便破口大罵。
“好你個王八羔子!總有一天,我把你的店給砸了!抄你的家!像你這種敗類,留在世上頂個屁用!”
掌櫃的聽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顯然氣的不輕。
我放下筷子,叫來小二結賬。起身拍平褶皺了的衣角,對門外的事充耳不聞。
昨日才到了大儂,西麓國的皇城,正是天子腳下的地盤。隨處可見熱鬧非凡,門庭若市。隻是不料,竟還有那麼多的叫花子。看來,再富饒的地方也是有窮苦的人。
不過,那畢竟不幹我的事,我也沒有善德的心去拯救他們,我要做的,不過是報仇罷了。
我穿過門檻,走上大街。
“喂!你誰啊?”沒走幾步,似乎有人在叫,我不想理會,仍是提步走去。
“喂!我叫你呢!你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身後傳來幾步碎響,一轉眼,我的肩上搭了個黑乎乎的小手,隻見我的淺色青衫硬巴巴的多了個五指大印。
我冷冷地轉身,看見一個矮我半頭的叫花子正狡黠地緊盯著我,正是那個聲音甜美的女叫花。
“姑娘,你不去討飯,來阻我去路作甚?”我用眼神揚了揚不遠處興源客棧門前的那群叫花子。
“天哪!虧你有臉說出這種話來!”那女叫花甚是差異,仿若聽到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