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看著半跪於地上,已經昏迷不醒的韓武,又望望四周被夷平的城市廢墟,隻感覺腿一陣發軟,整個人說不出的無力,方才被其強壓下來的疲憊如晦澀的狂飆傾軋而下,她試圖抬頭望天,卻隻能看到一層迷蒙的血色。
魁梧軍官臉上露出一抹莫名的神色,說不出是疑惑亦或是遲疑,神情多次轉換後,化為一個略顯牽強的微笑:“韓先生沒出什麼事情吧?”
王慶看著失神的沈冰,心中猶豫了多次究竟要不要借機將神秘的韓武給扣下來,逼出其符篆的隱秘,但是思索再三之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畢竟他是一個武者,符篆這種東西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什麼稱手的武器。況且……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在一片血色之下隱約可以望出其中的晦澀血紋,王慶心中莫名翻湧出一股說不出的苦澀,但是旋即又被他壓到了心底——這妖邪的覺醒之力已經夠他研究的了,他不希望節外生枝,給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煩。
沈冰定定地看著魁梧軍官,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以一種平和不帶感情波動的語調問道:“這裏發生了什麼?”
王慶愣了一下,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一時無法回答——他正與群蟻血戰之際,隻感覺一陣強大的能量波動自支援小組所在的城市廢墟邊緣處傳來,旋即便發現所有的巨蟻開始發狂地向那邊聚攏,戰鬥A組不費吹灰之力便完身而退,這是讓其最為欣慰的消息。
至於那些新招募的炮灰一流,他說實話還真的不是特別在乎,畢竟說到底不過一群散兵遊勇,光是槍械的使用都需要重新進行教授,等到他們熟悉戰鬥,懂得如何配合隊友進行作戰任務之際,恐怕再少也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
但是在末世之中,最缺少的東西,便是時間。
看到魁梧軍官默然,沈冰笑了,笑得很無奈很愴然,她深知韓武此人的脾氣,聯係到之前的一些事件,她心中對於此人利用底牌來阻擊巨蟻並且波及無辜的事實已經有了判定。當即不多說什麼,隻是要求王慶能派一個士兵送他們兩人回聚居地。
魁梧軍官欣然同意了,多一個戰力強大的盟友終歸是好事,他早已做好了借此與聚居地交好的準備,並沒有回應趕來的士兵中一名士官的暗示。
待到兩人走後,那名士官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滿,越過眾人走上前來,極其不快地說道:“王營長,為什麼不把人扣下?那個年輕人身上的秘密絕對不少,隻要我們能挖掘出此人身上的那些符篆製作方法,說不定我們便可以借此機會重新回歸隊伍,並且成為一支戰術奇兵,就算你不為我們自己著想,也得為我們的軍隊,我們的國家著想啊!”
看著這個稚氣未脫的年輕士官,王慶揉了揉太陽穴,感到一絲頭痛——他想起了剛入伍時的自己,意氣風發,天不怕地不怕,滿心不過是精忠報國。
他淡淡地望著年輕士官:“小餘,你跟我幾年了?"
於國鬆顯然是覺得這個問題過於低級,不假思索便張口答道:“八年,我跟了王營長你八年了。”
“還記得你為什麼要跟著我麼?”王慶看了看於國鬆,接著問道。
於士官似乎感覺出了王慶試圖向他傳達的訊息,但是又有幾分不解,繼續答道:“我父親和您是戰友,父親犧牲後交付您收養。”
“唉……”看著這個眉目中依稀能看出昔日老戰友模樣的年輕人,王慶微不可查地歎了一口氣,“有時候這事情,說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看得長遠是一回事,但是著眼現在又是一回事。究竟是長遠的利益重要,還是當下的底線重要,或許需要你自己是想想。”
言罷他背過身,招呼眾人打掃戰場,不再理會於國鬆。
沒人知道,此刻的魁梧軍官又想起了當年與老戰友的利益之爭,心情又是說不出的沉重來——當初的老戰友不顧他的勸阻,執意要去執行一個特種任務,而他則選擇急流勇退。結果便是他甘願隱退,成為了一名普通的駐紮營營長
“老芋頭,你的兒子……果然脾氣跟你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