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夜黑風高,沒有月色。寒冷的北風繞過了城牆,吹拂在虔城大地。鷓鴣的鳴叫聲讓這個夜晚不會顯得更加突出,但虔城鍾樓的兩道黑影提示著,這個寒冬的夜晚,顯然並不尋常。
這座鍾樓的曆史可以追溯到傳教士時期,全紅磚結構,木質內飾。它矗立在虔城已經有了幾十上百年的曆史,滿清和民國都未曾對其進行過完整的修繕。木質的樓梯上,落滿了灰塵。王小壯輕輕地踩上了嘎吱作響的台階,伸手拂去了眼前的殘破蛛網。他回頭向站在鐵門外的張德貴豎了豎大拇指,後者點點頭,輕輕地掩上了鐵門,然後掛上了已經被他破壞掉了的鐵鎖。
“注意腳下!”鄒城提醒著開路的王小壯,那些木質樓梯看上去弱不禁風,人踩上去隨時可能垮塌。但事實上這些木料選材考究,盡管經過了幾十年的時間沉澱,看上去險象環生,實際上並沒有帶給兩人多少麻煩。
王小壯小心翼翼地在樓梯上緩步上升,鄒城抱著一支漢陽造跟在他的身後。
虔誠的地下組織沒有軍統那麼財大氣粗,能提供的武器總共隻有四支步槍可以選擇,而這四支步槍中,還有兩隻老套筒。鄒城挑了半天,才堪堪挑了一支膛線都快磨平了的老漢陽。王小壯作為主射手,要在八百米外狙殺目標,可是並沒有趁手的武器。關鍵時刻,還是翻譯老趙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寶貝——一支八成新的德國毛瑟廠原產的菲德勒手槍。
這支槍的學名叫毛瑟M1932,中國人叫它和它的延伸產品和國產化產品為盒子炮、快慢機、鏡麵匣子。嚴格意義上來說,它並不足以在八百米外精準地擊中目標,上槍托也不行。
所以鄒城從同意王小壯使用這支槍開始,就一直處在懵圈的狀態。
漢陽造就算沒有膛線,但它好歹還是一支步槍。步槍和手槍的區別簡單概括,就是一個打得更遠,打得更準,另外一個打得也遠,但並不知道子彈會飛去哪裏。有效射程的限製,使得手槍不可能和步槍一樣使用,盡管毛瑟手槍上了槍托,但它的精度最多隻能保證三百米。
一個好的射手,是不可能用有效射程三百米不到的武器去打八百米的目標,這完全就是聽個響。但王小壯十分篤定地認為,地下組織的所有武器中,隻有這一支手槍能幫助他完成目標。父親的那支毛瑟手槍是老掉牙的M1896,但他用這支老古董曾經打死過六百米外的目標。所以王小壯堅信,自己一定能超過父親的戰績。
鄒城挨著王小壯坐在了地上,他們準備在這裏呆到天亮,然後尋找機會,伺機行動。
兩人隔著冰冷的空氣低聲短暫地交談。
“王瘸子!”
“嗯!”
“我覺得我信了你的邪!”
“如果你都不信我,誰還會信我。”
“你自己信嗎?”
“我信。”
“吹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