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初心如故16(1 / 3)

“阿雋,世兄發誓,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扔下你……”

當馬車終於抵達盛都城外時,聞人雋掀開車簾,望著城郊那一排隨風搖曳的柳樹,嘴裏不知在數著些什麼,忽然眼神一亮,扭頭對車夫道:“停,停下來!”

下了車,聞人雋直奔第七棵歪脖子柳樹,付遠之緊隨其後,略感奇怪,而聞人雋接下來的舉動,才更讓他一驚——

這個平素文雅端莊的世妹,居然毫不計形象,提裙蹲了下去,一雙纖纖秀手徑直往那泥土中挖去!

付遠之趕緊阻止:“阿雋,髒!”

聞人雋充耳不聞,兩隻手挖得更賣力了,指甲斷了一片都毫無知覺,反倒讓付遠之心疼不已,將她的手一把抓住,在她驚詫的目光中,掏出一方雪白的素巾,細心擦掉手上那些泥土,再將她斷了指甲的那隻手指包住,這才抬眸望向她,輕輕說了兩個字:

“我來。”

風掠長空,樹下的坑越挖越大,很快,埋在土中的東西顯了麵目,付遠之眉心一動:“這是什麼?”

聞人雋身子微顫,按捺住跳動的一顆心,從泥土中將那團東西扯了出來,打開外頭包著的油布,攤在地上一看——

裏麵果然隻有二物,一個繡了精致花紋的錢袋,以及,一副早已枯朽的骸骨。

付遠之微微一驚,“這,這看起來……像是獸類的屍骨?”

聞人雋手心顫得更厲害了,打開錢袋,用力一抖,嘩啦啦,樹下瞬間落了一地金葉子,付遠之眸中的訝然更甚了:“阿雋,這……”

聞人雋像徹底聽不見外界的聲響了,隻顧埋著頭,一片片數著那些金葉,當數到最後一片時,她長睫微顫,無意識地呢喃著:“十五,十五,真的是十五……”

耳邊仿佛又響起那個慵懶清冽的聲音,唇角帶著隱隱的譏諷:“不多不少剛好十五片,折算成一年一片,可不就輕巧買斷了駱衡十五年的人生?”

眼見聞人雋失了心魂的模樣,付遠之不由急了,握住她顫抖的手:“阿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什麼十五?你怎麼了?是誰將這些東西埋在這的?”

毫無預兆的,聞人雋猛地將那油布中的屍骨抱入懷中,眼淚大顆大顆掉落下來,晶瑩如珠,濕潤了那個小小頭顱。

付遠之神色一變,想要開口間,卻到底喉頭滾了滾,什麼也沒能說出來,隻是靜靜陪著聞人雋。

黃昏籠罩,風拂柳樹,悲涼無聲彌漫。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聞人雋才紅著一雙眼,水霧朦朧地看向付遠之,一字一句道:“世兄,你說人心究竟能有多壞呢?”

“書中從來沒有教過我,原來太陽裏麵……也可以藏著墨一樣的黑。”

昏暗的房中,陰冷而潮濕,隻有頂端開了一個小小氣窗,透進幾絲微薄的光芒。

付遠之跪在冰冷的地上,脫去了身上的外袍,隻著一件白色單衣,為了責罰他,房裏唯一的暖爐也熄掉了,這就意味著,房裏的第二個人——

那個坐在椅上,半邊身子隱在黑暗中,眉目冷豔的美麗夫人,也陪他一起挨著凍。

付遠之終於忍不住了,仰頭對那張冷冰冰的臉龐哀求道:“母親,您盡管責罰孩兒,但請不要陪著孩兒一起受苦,孩兒會心疼的。”

那夫人輕輕一笑:“你還知道心疼母親?你若是真的心疼,就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付遠之臉色一白,那夫人繼續幽幽道:“你現在主意大了,有本事也有手段了,真真是相府了不得的大公子,沒有你做不到的了,母親是管不住你了。”

“不,不是的……”付遠之雙唇發白,在地上跪挪了幾步,搭住那夫人的膝頭,“母親,我,我……那是阿雋啊,我不能不管她!”

那夫人在黑暗中坐了許久,忽地一下站起,揚手一記耳光甩去,厲聲道:“所以就能自作主張,以身犯險,去那狼窩虎穴之地嗎?你想過你母親沒有?!”

她拿起桌邊的一把竹藤,起身繞到付遠之後麵,對著他瘦削的背脊,就是狠狠一抽:

“從小到大,母親是如何教你的,凡遇上任何事情,都該以自己為重,絕不能以身犯險,旁人的死活關你什麼事,你莫忘了母親是如何辛辛苦苦和你在這家中立足的,你就這麼不愛惜自己的性命嗎!”

厲聲落下時,竹藤又是狠狠抽了一記,付遠之咬緊牙關,未有絲毫閃躲,隻是悶聲忍住。

“更何況,那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庶女,也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暗通款曲地繞上這麼一圈,即便你將人救回了又如何,你以為奉國公府會存有幾分感激?對你又有幾分助力?簡直吃力不討好,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