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半山來至島邊礁石，在那裏海風吹的更甚，能瞬間冷到骨子裏，青色的嘴唇及蒼白的麵色，讓他像個垂危的病人，肩膀抖動間，那披在身上的皮裘悉數落地，露出內裏輕薄的衣衫。
任那冷風吹，麵對著仿若無邊的大海，林半月深吸一口海風，麵上露出滿滿的貪戀之意。
師娘不與自己說，他卻是知道，自己怕是真的時日無多，能多吸一口冰冷的海風，都是他此時覺得幸福的事。
此時自己體內是何等情況，他最為清楚，靈海及識海內的黑雲如綢，已經讓他知道，說不定下一次睡夢中醒來，自己便已不是自己。
黑魔煙確實喜歡陰脈，但此時自己的整個身軀都已變成陰體，唯有心髒那團微弱的陽火顫抖著驅散一點點寒冷，隨時有熄滅的可能。
他還年輕，自小再那空山孤觀裏，看經畫符、習武狩獵，不能像師弟一樣沉下心去做事情，卻是把青木觀方圓百裏的山林折騰的雞飛狗跳。
常因自己跳脫的性子，被師傅敲頭，那個邋遢的、整天泡在酒裏的老道士，對師弟及自己來說是最親近的人，如今想來，在青木觀的日子是如此的幸福。
師傅離觀遠走後，青木觀那被房簷遮掩的狹小天空，再也容不下他那個躁動的心，於是哄了師弟，自己也走出了那個小道觀。
外麵的世界很精彩，外麵的世界很無奈。
一心尋道問長生的他，不想尋道不成卻入了魔。雖有師娘相救，如今看來卻是要走到盡頭了。
人生如此短暫，又如此美好，讓人貪戀，又無可奈何。
方華站在洞府門口，看著遠處那孤單身影，眼淚不自覺的滴落下來。妹妹赴死前留下了最後的血脈，如今的她，把這人看成自己的兒子，把自己當成妹妹。
移步到礁石旁，方華站立良久，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你可以試一試，她會幫助我們。”
“師娘對你說出那些話，就是為了讓你這樣做，難道你沒一點覺悟？”林半山沒有回頭，淡淡說道。
“她是為你好，而我，很感激她能對我說。”方華沒有絲毫猶豫的說道。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林半山轉過頭來，看著方華的眼睛問道，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是的與她對話。
方華看著他蒼白的模樣，麵上現出一絲心痛，沒有說話，隻是點頭。她看著林半山，眼神裏沒有一絲猶豫，表明著自己的決心。
“你會死的。”
“我明白。”
“而且可能白死。”
“我清楚。”
“白死毫無意義，枉費了大好年華。”
“請你答應我，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方華眼中露出一絲懇求。
林半山看著她，慢慢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我雖不想死，但也不會讓人為我枉死。”
“請你試一試。”方華看著他說道。
林半山看著遠處，良久之後又緩緩開口，海風將聲音吹得縹緲。
“我雖是孤兒，但兒時活得確實不錯，師傅雖邋遢懶散，卻將我和師弟照顧的很好。後來慢慢長大，終於有機會出來尋找心中所念，也算是福氣，讓我真的見識了這道中世界，原來世界還有如此一麵，現在就算馬上離去，也是無憾了。”說完他轉過頭，看向方華，麵上帶著笑容，眼睛閃爍這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