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華冷笑了一下:“我的刀,並沒有開殺戒,而是我的人開了殺戒。”
“不一樣?”卷子問。
“不一樣。”肖華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心裏就又想到了師傅。師傅臨死前,將那把刀留給了他。那把刀,是師傅在江湖中雁過留聲的證明,也因為它是師傅在世時唯一留下的一件事物,所以,肖華很珍惜那把刀的名聲,也不得不珍惜那把刀的名聲。那把刀代表著師傅的一切,也代表著師傅曾經的一個誓言。
記得在和馬天軍打過招呼後,他就跟師傅上山學藝去了。師傅在山上教他練功的時候,也不住的對他講一些江湖上的事,說江湖險惡,不易踏足。如果真要踏入江湖,那你隻有給自己立一個信念,才不至於被人牽著鼻子走。江湖上的義氣,來自於什麼?說白了,還是為了互相利用。你本身沒有任何利用價值,誰還會對你講義氣,誰還會付出一切幫助你。而利益更是一個考驗義氣的敲門磚。所以,有錢的人和有功夫的人,一定要為自己設置一個信念,來防止別人對自己的利用,因為這兩類人,也正是別人最愛利用的兩種人。他的師傅,在長時間的和他呆在一塊後,早已經從他的隻言片語中,看出他的心眼太直。於是也沒少提示過他,以後盡量的少接觸一些像馬天軍這類的人,因為馬天軍正在利用人情這一點,來牽製他心直的弱點。可肖華隻是隨意的答應,並沒有將師傅的叮囑放在心上。他的師傅當然看得出,對一個閱人無數的老江湖來說,年輕的肖華,在他的眼裏,就像一個既赤裸裸又透明的玻璃一樣,他心裏的想法和弱點有怎能逃過師傅的眼睛。
於是,師傅就對他講起自己過往的事情,以讓他吸取寶貴的經驗,以防日後心眼耿直的他會吃太大的虧。
師傅慢慢的講完了,他才算真正的知道了這個師傅的一切,原來師傅在以前也並不如意。雖然他一身的武功,雖然他一腦的智慧,可他從踏入江湖的那一刻,他的一切就開始變得渺小,就像溪流流入了大海,跟本顯不出他的一點點凸出。整個江湖雖然個個陰險狡詐,卻也是人才輩出,根本沒有他立足的一席之地。
他時常的被朋友利用,但卻又為了義氣,無法拒絕。以至到頭來,不得不逼著自己,為自己立下了一個不成文的信念:我的刀,從今天起要封存一世,以後絕不出手,因為這把刀殺人太多,飲血無數,他要為自己和這把刀贖罪。於是,他信了佛,皈依在了佛門之下。從此,也招來了仇人和朋友的怨恨,走上了逃亡和躲避的生涯。
直到他遇到肖華。他不能就這樣默默辭世,他要證明自己曾經來過這個世界。
他把自己平生所學,毫無保留的傾囊相授,隻是為了讓自己的影子還保留在這個世界上。可是,他又怕肖華走上自己的道路,所以叮囑他一定要有自己的信念。
肖華的腦子並不笨,他學到了,他也為自己立下了一個信念。在他師傅臨死之前,他接過師傅手裏饋贈給自己的那把刀,就立下了自己的信念。他的信念是按著師傅的願意立下的,師傅既然是皈依佛門的,就意味著師傅的這把刀,隻能是一把戒刀,而戒刀又要警示世人,所以也隻能教訓壞人,絕不能殺人。
與是,他的刀在為師傅報仇的時候,也遵循了戒刀的戒律,隻是給它們以懲戒,把他們變成了殘廢而以,以免他們日後再為非作歹。
在以後的日子裏,他都沒放下這個信念,他沒有殺過人,隻是將該殺的人,變成不能再去做壞事的人。而前提也是,有人出錢買他們的命。這樣,他既不違背自己的信念,也不算亂傷無辜。 畢竟人在世上是要吃飯的。
他將這些講給卷子聽的時候,他並不知道,卷子根本不在乎他這些原始信念的東西。卷子也有一個信念,是和大多數人的信念沒有分別的。那就是:不論善良還是邪惡,不論陰謀還是手段,隻要是為了自己能活在這個世上的,它無疑就是對的,你就可以盡管去做,沒有什麼不可以。如果,一個人不為自己而活,你還有什麼意義而言。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也無非正是以此而言。
但是,卷子並沒有說出這些話,他不想反駁肖華的任何言詞。既然,肖華已經答應為白斬刀殺人,他的目的也就得到了。至於,肖華用什麼樣的殺人手法去完成任務,那是他自己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