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綺覺出宸雪自傷之意,恐她又生悲愴,忙岔開了向紫菀關切道:“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僻靜地兒抹眼淚?是誰給你委屈受了?”紫菀起先一個勁兒的隻是搖頭,禁不住再三相問,終於痛哭出聲,“終歸是紫菀命薄,沒有姑娘一樣的福分,能跟著賢妃娘娘……”
宸雪不由動容,握了她的手,放軟了口氣,“別哭,有什麼委屈你慢慢兒說。能幫得上你的,相交一場我自然盡力為你設法。”紫菀抽噎著點頭,斷續道來:“奴婢到未央宮去,這也兩年多了。皇後娘娘一向待人和善,底下人偶有過錯都不怪罪。可近來……近來實在是……”她啜泣不已,緩了口氣才接下去道:“這些日,皇後待我忽就變了臉色,偶有些小錯就打罵不止,乃至平白無故也要斥責幾句……奴婢微賤之身怎敢多問?還是相親的姐妹私下告訴我,說聽見娘娘身邊的景珠對皇後娘娘說……說奴婢是賢妃娘娘安插到未央宮的奸細……”
綠綺聽至此間,不禁怒道:“紫菀這些年同毓宸宮何嚐再有私下來往?景珠好沒道理!”紫菀哽咽不已,“我小小一個宮婢,哪有這樣的心機?賢妃娘娘又何嚐是這等小人了?可為著這個因由,如今未央宮上下合起夥來作踐我,怕是要生生把我折磨死了才能罷休……”說至哀淒處不由掩麵而泣,袖管微微滑落,腕上赫然卻見青紫。
綠綺在旁瞧見,強拉過紫菀的胳臂,不由分說捋起衣袖;隻見那手臂上累累傷痕觸目,不覺倒吸一口涼氣,“這——”紫菀慌忙抽回手去,半晌才抽泣著道:“前日分明是娘娘自己把手縮了回去,東西才掉在地下,卻說是奴婢有意砸的……”綠綺忙好言撫慰,宸雪亦覺心酸,一時隻得長歎。
紫菀斷斷續續哭訴了好些時才漸漸止住了悲泣,胡亂抹了淚痕滿麵,忽咬牙恨聲道:“皇後待人這樣狠心,難怪這一回要不得安生!”雖隻是小聲嘀咕,咫尺間卻也清晰入耳,宸雪聽這話中似有玄機,不禁相問:“你說什麼?什麼不得安生?”紫菀臉色白了一白,微一躊躇,已是直言不諱,“皇後對我這樣心狠手辣,不想著為肚裏的孩子積德,難怪會胎象不穩。”
宸雪聽得此言不由一驚,“皇後胎象不穩?不一直都說的是胎象穩固、萬事無虞麼?”紫菀輕輕搖頭,懇切道:“娘娘一片好心,奴婢也就不瞞著娘娘。皇後這一回的身孕,實實凶險得緊。”宸雪微微色變,沉聲問:“怎麼說?”紫菀很快接續下去,“娘娘也是知道的,皇後上一回難產本就大損元氣,此番有孕之初又為著小皇子的病接連幾日不飲不食、不眠不休,這身孕如何能夠穩妥呢?好幾回有小產的征兆,都教太醫竭力保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