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請平安脈時回說胎象略見不穩,囑咐了靜養為上,涵柔日常無事便甚少出未央宮門。困居屋內久了不免乏悶,一日偶然興起便命景珠領了幾個小丫鬟隨著出去散心。信步而行,不知不覺又來至重華宮一帶;眼前殿宇依然,那個明媚張揚的女子卻因了自己的一旨詔下,不知零落何方。
涵柔低聲問:“薛氏而今遷至何處?”隨侍在旁的景珠垂首道:“遷往了禦苑東北的流春堂。宮室雖小,還算雅致。”涵柔微微頷首,兀自惘然一笑,話音暗啞,“凝碧……她叫凝碧。最後的結局,卻是流春……”景珠不知何言以應,涵柔旋即回複了神色如常,道:“你著人送些衣被器用去,囑咐底下人莫苛待了她。”景珠略一猶疑,很快應了個“是”。
前頭人聲隱隱,不經意間眼風一掃,不覺怔在當地——道旁嶙峋山石之後轉出一行人來,為首的女子宮裝高髻,嬌媚過人,正是早已印刻在心的容顏。
宸雪正同綠綺絮絮言笑,猝見得涵柔就在眼前,頰上笑顏不覺僵硬,口中亦是啞然。神色變幻,她到底緩步行上前去,垂首略略屈膝為禮。涵柔輕喚了聲“宸姐姐”,躊躇片刻,溫然笑道:“好久不曾一同走走。”眼底卻一絲笑意也無。宸雪默然半晌,牽出一個寡淡的笑,“算了,還答應了惠妃要去章懷宮呢。”頓一頓,低聲補道:“有什麼話,此間說也並無不同。”
涵柔心底一涼,強做出的淡然麵色很快灰敗下去。景珠亦覺眼中一酸,關切地握一握涵柔的臂膀,向綠綺使一個眼色。諸多隨侍的宮婢旋即躬身退開,留下兩人靜默相對。
涵柔移開視線,側了身去凝望不遠處也曾繁盛一時的重華宮,低低開口,輕得辨不出語氣,“是你害的凝碧……”宸雪眸光一黯,很快彎起唇角,“你這是……為凝碧,來向我興師問罪麼?你何時成了她一邊的人?”涵柔閉一閉眼,無聲籲出一口氣,語調略轉生硬,“我隻問你,是不是你設計陷害?”宸雪咬了咬下唇,兀地輕嗤一聲,“是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