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雪猛地一震,失神了刹那才倏然回轉身來,猶帶淚痕的臉上滿是驚愕。雙目灼灼牢牢迫視著眼前朝夕牽念的容顏,十指顫抖不敢置信般地攥緊皇帝的衣袖,她踉蹌著站起,定定半晌,終究拋卻了所有地投入這久違的懷抱,泣不成聲,“我以為你再不理我了……我以為,你再不肯多瞧我一眼了……”
皇帝展臂擁住懷中一襲溫香,任宸雪抽噎著把鼻涕眼淚抹了滿襟,隻含了愛憐的笑,“別哭了,我這不是來了麼?哭什麼……”
好聲好氣勸慰了大半晌,宸雪才漸漸止了淚意。正抬手胡亂抹著滿麵淚痕,沒來由地忽而怒上心來,向著他胸前便是一搡,“為什麼到這時才來!這樣久了,你可知我夜夜都在等你,直等到,我都要以為你再也不會來了……”一言至此喉中哽咽,禁不住又是淚落如雨,“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是我任性,是我不懂事,是我不該說那些話……宸兒真的已經知錯了,皇上怎樣處置都無妨,隻是……不要棄下我一個人……”她順勢便要跪下,皇帝忙緊緊攬了她在懷,話語低柔,“都過去了,我不怪你……我怎麼會棄下你一人呢……”
依偎良久,宸雪才戀戀地自那溫暖的懷抱中掙脫,垂首掩飾著淚跡縱橫,語帶嬌羞,“妾禦前失儀,教皇上笑話了。”皇帝寵溺地一笑,伸手為她攏一攏散亂的鬢發,目中滿是柔情旖旎;一時眼角瞥見案上團扇,不禁又是注目。
宸雪循著他的目光看去,神色黯淡了一瞬,低低道:“妾無甚才學,偶見前人舊句,深感班姬之心。”皇帝歎了口氣,“收了罷。詩是好詩,隻是太過悲涼。”她惶然抬首,“我怕……”
“別怕。”皇帝握住宸雪單薄的雙肩,漆黑的瞳仁倒映進宸雪的眼眸裏,一字字堅定有力,“朕不是成帝,必不使你成為班婕妤——我定不辜負你待我的心意。
“成帝崩後班姬自請為成帝守陵,雖‘恩情中道絕’而癡心不移。成帝如若地下有靈,會知道唯有班婕妤才是真心愛他的女子。
“宸兒,我明白你的情。”
她哽咽難語,連連頷首以應,熱淚盈了滿眶。
春宵帳暖,兩情繾綣,久別的彼此用身心的交融訴盡千言萬語,仿佛連空氣都有了蜜一般濃稠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