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夜渾渾僵僵,重回榻上輾轉反側也不知是否入眠。晨起時精神猶是恍惚,才由浣秋調教著近身侍候的宜然幾次結錯了衣帶宸雪也未曾察覺。及至宜然歡歡喜喜笑道:“娘娘,好了!”宸雪瞧一眼鏡裏妝容,才如夢初醒,驚詫道:“怎拿了這莊重衣裳給我穿?日常在自己宮裏,揀件家常的舊衣裳也就是了,浣秋不曾對你說麼?”
宜然不由垂下了頭,話音低微:“娘娘不是說今兒要去瞧惠妃娘娘的麼?奴婢這才……”宸雪微一凝神才記起此事,淡淡吩咐:“換了罷,改日再去。”卻聽浣秋在旁接過了話去:“娘娘心中煩悶,一味呆在屋裏也是無益;出去走動走動,說不準倒能寬寬心。何況當初娘娘落魄之時惠妃對娘娘多有照拂,如今換作惠妃心境淒苦、染恙不起,娘娘也總得去瞧一瞧不是?”宸雪聽浣秋如此相勸,隻得輕輕頷首,任宮人收拾妥當了往章懷宮去。
惠妃自當日被涵柔說知永無生育之望後大病了一場,到如今猶是臥床將息,迎出正殿的便隻是貼身侍婢半七。半七領著宮人向宸雪見了禮,笑道:“娘娘在裏頭歇著,聽說賢妃娘娘來了很是歡喜呢!”說著已引了宸雪往裏間去。
伊蓮半倚在榻上,病中形容清減,隻向宸雪略一頷首算是招呼。宸雪近前坐於榻邊,見伊蓮原還可說是麗色不減的容顏竟在幾日之間憔悴衰敗了許多,連眼角亦生出些許皺紋,不由心下一酸,開口欲溫言相勸卻又不知何言以對。
伊蓮掙出一個虛浮的笑,輕輕開口:“我明白的。都是命啊……我命裏頭沒有這樣的福分,怎麼求都隻會是虛妄。這幾****也看得開了,左右這就是一輩子了,我就算再痛、再恨,亦隻能聽憑如此了……宸雪,我實在羨慕你能有這樣的好福氣。你要多帶永暄和寧琇來與我瞧一瞧,也算讓我做了一回母親……”一言至此卻是哽咽難語。
宸雪痛心不已,忙忙點頭相應:“姐姐隻管把我的孩子當作姐姐自己的孩子,能有兩個娘親疼著,是他們天大的福氣呢!”伊蓮聽宸雪如此說,不由既驚且喜,一時攥了宸雪的臂膀稱謝不已,引得宸雪又是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