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柔疲倦地闔上眼眸,滿心裏猶是掙紮不已。
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是生辰那****不合時宜的風光占盡?是生產當夜他有負於你的無奈抉擇?還是,更早更早以前,在一切的最初,我瞞著你以三夜精心設計下的邂逅相戀,奪取了你深愛之人的心,從此成為他真正的妻子,占據了你求而不得的那個位置?
是我太高估了你我的情深義重啊……我以為隻要你我堅守,這份情,便能抵禦一切風雨摧折。可到頭來真心易轉,原來裂隙早已無聲地將你我割裂,直至今日的鮮血淋漓,我才如夢初醒……
景珠耐不住低聲勸:“娘娘與賢妃畢竟是十幾年的老相識了,事已至此,與其自苦於心,娘娘何不索性親口質問賢妃,看她有何說辭?”
喉中哽咽難發一語,卻是無力地輕輕搖頭。——我該怎樣向她開口呢?若她說非她所為,難道我就能憑這單薄的一句話再相信她麼?若她坦然相認……難道,我真就能親耳聽著我十幾年來視之如親姐的那個人對我說,是她殺了我的孩子,是她奪走了我做母親的權利,是她,恨不能置我於死地?就算她承認,我又能奈她何呢?真相已被掩埋,證據已被銷毀,事到如今,說什麼都已經太晚了……
太陽穴上青筋突突地跳著,心疼得像在滴血一般。明明有淚欲要洶湧而出,眸中卻隻是幹澀。頹然抬手掩麵,銀鐲自腕上滑落臂間,貼著肌膚有微涼的觸感。微微的酸楚在心底裏無聲地蔓延開來,涵柔身子一緊,緩緩垂下了手去,隻定定瞧著那隻芙蓉鏨銀鐲。
——是多少年的舊物了,芙蓉的雕花早已失卻了最初的棱角,在微黃的燭火下顯著溫潤的光澤。雙眸漸漸為淚水所充盈,涵柔似被那銀鐲的光澤刺痛了一般匆匆移開了視線,卻是猛然伸出了另一隻手去,一把捋下了腕上銀鐲,“嗒”的一聲拋在了案上。
就像笑話啊……就像一場天大的笑話啊……
淚水順著麵頰潸然而落,涵柔牽扯著嘴角掙出一個淒涼的笑,身體卻一點點向後傾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