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才終究勸得涵柔止住了悲泣。皇帝絞了熱手巾把子正為涵柔擦拭著淚痕滿麵，忽有小內監近前來低低稟告了幾句。涵柔聽不真切，卻見皇帝變了臉色，不由問道：“怎麼了？可是出什麼事了？”皇帝擱下手中物什，握一握涵柔的手，隻淡淡道：“沒什麼，我去去就來。”說著回身吩咐：“去外頭說。”
皇帝出至正殿，見恭候於此的淑妃柳婉攜了另一女子躬身行下禮去，便擺手道：“罷了。”又皺眉問：“怎麼回事？”柳婉未及開口已先跪了下去，垂首道：“妾有罪，妾暢春宮所轄瑤光閣寶林楊氏懸梁自縊於宮中。”
宮眷自戕乃宮中大忌，論罪牽連宗族。皇帝聽得此大為不吉之事，陰沉著臉隻不接口；一時瞥見惠妃身畔伏地戰栗的另一宮裝女子頗為眼生，不由問道：“這是何人？”那女子抖抖索索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淑妃隻得接過話去：“皇上，此為采女何氏。何氏素與楊氏交好，申正時分發現楊氏屍身，才來稟告臣妾的。臣妾方才略加盤問，得知就中隱情似乎事涉……”遲疑一瞬才又接下去道，“事涉皇後娘娘小產。此事幹係重大，因而連夜前來回稟皇上。”
皇帝眉梢一揚：“事涉皇後小產？怎麼說？”柳婉暗自搡了何氏一把，何氏才到底顫聲絮絮道來：“皇上，楊寶林這兩日間瞧著就有些不對，總與妾身說些沒頭沒腦的胡話，精神也總是恍惚。妾原先並未放在心上，今兒傍晚沒來由地忽覺心神不寧，往瑤光閣去丫鬟隻說寶林在屋裏歇著。可妾身推門進去，就……就瞧見……”一言至此啜泣不已，掩麵再難說下去。
皇帝猶聽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問：“楊氏死前都對你說過什麼？”何氏話音哽咽，雙肩微微抽動：“寶林這兩日人很怪，與往常大不相同，總問妾身一些奇怪的話。問世間是否真有因果報應，問害人身死是否定要償命，問得妾身心驚膽戰的。寶林原先並不甚在意上頭諸位娘娘的事，這兩日卻成日介地帶著妾身四處打聽皇後娘娘小產的事。寶林向來最記恨賢妃娘娘，恨不能眼見賢妃身敗名裂的，今早聽說賢妃娘娘獲罪，妾原以為寶林會歡喜，不想寶林卻是陰沉著臉一句話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