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雪聞言一怔,仿佛難解話中之意。迅疾的痛楚卻已然無比清晰地在心上啃噬。
他這是要走麼?……他卻是要走麼?……
隻覺心緒翻湧如潮,愣愣相望,卻難有一言相對。
皇帝亦凝視著宸雪,目光中有歉意與懇求;卻見宸雪隻是失神不語,眼眸深處隱有哀怨浮現。方才話語脫口而出之時,並不曾察知其中不妥之處;此時靜心回想,才覺出傷人至深。到底心有愧意,皇帝不能坦然以對那目中陰霾漸起,一時垂下了眼眸,猶疑良久,終究澀聲道:“既已來了,你若是介意,我不走便是。”
宸雪這才驚覺,強抑了心頭的酸楚,卻是勉強掙出一個溫柔笑容來掩飾了方才的失態,波瀾不興的平靜之下,語聲有著幾不可察的顫抖:“皇上若是想去未央宮,隻管去便是,不必顧念臣妾。生辰一年隻此一回,皇上是該陪著皇後。”
皇帝聞言不由抬眸相看,目中浮上欣然光彩,唇角亦泛上笑意溫然。
隻見宸雪安定如常,話語沉沉傳遞著情深意重:“來日方長,隻要皇上心中有我,妾不計較這一時。”
皇帝眼神溫柔,握一握宸雪的手,懇切道:“明兒一定來瞧你。”說著便已起身。
宸雪隨之立起,卻覺四肢木然,竟無力邁出一步相送。皇帝倒也擺手示意不必,撫了撫宸雪猶自凝定著笑顏溫婉的臉頰,到底轉身行去。
從眼前至殿門,短短幾丈,在深深的注視中卻仿佛走了那樣久,那樣久。無數次祈禱能有一瞬的駐足回眸,那金冠龍袍的身影卻終究還是殘忍地消失在殷切的視線裏。
能夠不在乎嗎?能夠當真坦然麵對,無視避無可避的心痛麼?又當真,能夠竭力挽留麼?
涵兒,我知道這隻因你是新人,我知道,這並不是你的過錯……我告訴自己要體諒,告訴自己不要為此難過,可在他轉身而去的那一刹那,哀傷卻還是鋪天蓋地地襲來,瞬間把我淹沒……
宸雪一動不動立在當地,唇角猶有笑意凝固,淚水卻已然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