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回去!”
一路上,我們聊了許多亂七八糟的事。
四十一
鐵哥回來了,他前天去參加了浙大材料學院的複試。
“歡迎回巢!怎麼樣?”我問。
“筆試還好,麵試的英語環節好尷尬,考官把問題講了三遍我才把意思弄明白,之後也講得不是很好,不知道影響大不大。結果要下周才會通知。”鐵哥嘴上這麼說,卻看不出半點緊張。
“沒事,那邊的院長是超哥的大姨夫,讓超哥打一通電話,包過!”我說。
“啊?真的假的。”薑舟一直都是反應最慢的那個,“超哥以前沒聽你說過?”
“聽你妹,還你大姨媽呢!你聽賴慫逼在扯淡。”超哥對這樣豬一般的隊友很無奈。
“說到英語,哥也隱隱作痛呀!三次六級都沒有過。”這句話是我說的,我是全宿舍六級經驗最豐富的。
“小賴,你那木棉什麼時候移山上去呢?”鐵哥問我。
當初種下的木棉已經有兩尺高,我們的大學生涯也進入了倒計時,是時候將它移到後山去了。
“對哦,我們都快畢業了。明天吧,我去後山踩點。超哥一起去吧?要不我自己可能挖不了坑。”我把超哥也哄上,因為這種考驗體力的活,不能少了超哥,否則將來他一定怪我沒邀請他。
“可以啊,反正也沒事。”超哥爽快地答應了。
木棉抗旱不耐寒,適合在砂質土壤中生長,長大的木棉個頭不遜於榕樹,因此必須給它找一個開闊的地方,否則還未長大就被其它樹遮住陽光的話,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第二天下午,才在思源穀一麵向陽的山坡上找到一處方圓五米之內沒有大樹的地方,我們隻能幫它到這了,至於周圍的雜草,隻能靠它自己戰勝。又去找負責花草的校工借來了鐵鍬、鋤頭。
“就在這兒?要挖多大的坑?”超哥慷慨地問,仿佛讓他再挖個水庫也沒問題的架勢。
“直徑一米吧,深八十公分應該夠了吧。”其實,要挖多大,我也不太懂,總之,大一點總比小一點好吧。
“八十公分是多深?”超哥問了個反映中國教育弊端的問題。
“八十厘米啊,難道是八十米?我們不是來盜皇陵的。”我厲聲批評他。
當然,我也不是一個絕對卑鄙的小人,每當超哥用鋤頭掘大概五分鍾,然後我用鐵鍬把坑裏的土鏟出來,就會假裝很累:“這活還真他媽累呀,要好好讀書呀。”
這時,超哥就會露出得意的並已被稍稍掩飾過的神態:“不會啊,我覺得還好啊,哎,賴尚弈你老了不行了。”
我覺得超哥的人生就是需要更多這樣的肯定,並且是自我肯定。
周末,我們寢室所有成員著裝正式,嚴肅莊重地抬著那棵木棉到來後山。沒錯,我們特地搞得像是葬禮一樣,可以理解為好玩,也可以理解為這確實是一場莊嚴的告別儀式。我們將告別在我們陽台住了一年的木棉兄弟,也即將告別我們的大學生活。這場麵,確實有些悲涼。
“接下來,有請我們的歌手俊傑帶來一首《木棉花的葬禮》。來,DJ薑老師放伴奏。”超哥一本正經說道。
“傻逼呀,你還來真的呀。”俊傑笑著說。
“你不早說,我沒下那首歌。”薑舟說。
“不要開玩笑了,嚴肅!要入土了。”阿弛又開了個玩笑。
我們撕開透明膠,把箍桶的鐵衣架拿下,整個桶放入坑裏,然後超哥用暴力把塑料桶扯破,最後把挖出的土重新填回去。為了防止被某個不識貨的家夥把這寶貝誤傷了,我們還立了個牌子:“10級材料學子手植!如施工請聯係22251264。”這是我家的電話,幾年內應該不會換。
“家屬答禮!”鐵哥的聲音。
我扯了一下超哥的衣服,然後我們一齊向他們四個鞠了個躬。
……
我想今晚我一定會做這樣一個夢:五十年之後,六個花甲老人,來到這裏,漫山翠綠,獨此火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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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