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地帶
6
日子忽然就從淡淡地流過變成了熬。任軒問她，你怎麼了？
她哼哼哈哈地打太極，實在是說不出來。
任軒還是如常一樣，工作，曬太陽，聽音樂，看電影。她羨慕死他的心如止水了。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便是心如止水的人。心如止水便看淡一切，包括深愛自己的那個人的心。
終於有一天，她熬不住了，跟任軒說要走。
他問她去哪兒？
她說回老家吧。
他問她回老家幹什麼。
她說：想男人了。
她毫不顧忌地盯著他的眼睛，等著他的反應。然後，他拽住了她的手，把她狠狠地一拉，深深地吻下來。
人是欲望動物，年輕的心和身體，不能由著時間去荒廢。該享受的，未得到享受，有失人倫。
那天晚上，寶拉就實現了那個希望，她和他躺在了一張床上，他的手溫柔地覆住她的臉，他們安靜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他們睡到日上三竿。有人用備用鑰匙打開了他們的門。任軒的繼母走進來，看見繼子和護理赤身裸體地躺在一起。
她氣憤極了，打了寶拉一個耳光要開除她。寶拉說，我不走。她又揚起手，然後，她看見，一直以來癱瘓的繼子，竟然從床上跳起來，護住了寶拉。
他竟然站起來了。
7
任軒要怎樣解釋呢？那場車禍讓他癱瘓的並不是雙腿，而是那個部位。他羞愧於人知道，寧願讓人相信他是腿不行，繼而那裏也不行。
他心中有愛，也更有自尊。他拒絕了曾經深愛的前女友，並不僅僅是怕自己給不了她幸福，而是，他的屈辱是因她而起。他怕再見她會生了恨。但他拒絕不了愛上殘缺自己的寶拉，寶拉愛的就是這個殘缺的他。
那天，寶拉還是收拾東西走了。她說她需要好好想想。她依然是那樣天真蒙昧的一笑：你看你，腿沒事兒，也不需要我再護理。
很久之後，寶拉也沒有想清楚自己和任軒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隻是，她每天都會想起他很多次，很多次。她會想起他們跳過的那一支舞，他們的吻，他光潔美好的背，他溫暖的大手。隻是，她想不起當初那源源不斷流遍她身體的欲望，那欲望來自於他對她的需要，那是不是就是愛的本源？
可是現在他還需要她麼？
也許有一天，她會再回到他那裏去。她會有一些光明正大的得到，也會有一些無法言說的失去。
她是想，也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