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酒,映著灰白的天色。
深秋。
沉瑾盤坐在山崖邊,眺望前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秋風不知從何處帶起了落葉,而遠處山腳下刀劍沉重的呼吸,似乎依稀可辨。
“爭鬥不息,又將是一場腥風血雨。”
沉瑾嘴角掛著略顯邪氣的笑容,仰頭將酒一飲而盡,醇厚的酒漿順著咽喉緩緩滑入腹中,隨即熱辣之感在體內傳開,刺激著身體的每一處毛孔都舒張開來。
“好酒!”
沉瑾回味了片刻,正待伸出手將一旁的酒壺拿起,忽然背後一陣勁風掠過,方才還在眼前的酒壺轉瞬之間便不翼而飛。不過沉瑾此刻卻並未有一絲驚訝的神色,隻笑罵道:“老鬼頭,又來搶我的酒喝!”
話音剛落,那酒壺輕飄飄地又落到了沉瑾身前,滴溜溜地在地上打著轉,顯然已經空了。
“呸!你這酒壺裏裝著的東西酸澀無比,也敢叫酒?叫馬尿還差不多!”
一陣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言語間盡是不滿。
沉瑾淡淡一笑,說道:“如此酸澀無比的馬尿,卻不知為何此刻盡數流入了某人的腹中,想來此人甘冒天下之不韙,世人皆好酒,唯獨此人好馬尿,當真有趣。”
原本此言顯然是在揶揄身後的老者,若常人聽了,必定是火冒三丈,可那老者聽後卻不怒反喜道:“世人皆將馬尿作美酒,唯獨老夫敢將美酒作馬尿,作天下之先,豈非有趣?哈哈,有趣···”
沉瑾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自幼跟隨老者生活,老者也會時不時的傳授他幾式拳腳功夫,吐納煉氣之法,雖然對於收徒之事老者從未提及,不過沉瑾偶爾也會以師父相稱。
雖然兩人已經相依為命多年,可對於這個瘋瘋癲癲的師父,沉瑾自覺依舊無法看透他的想法。不過好在他早已習慣,知道再說下去也占不到什麼便宜,便將注意力轉移到遠處山腳下廝殺的人群。
“異寶現世?嘖嘖,這杻陽山可是越來越熱鬧了。”沉瑾微眯著眼說道。
“哼,一些好事之徒在外麵的隨口之言,竟也能令這些人趨之若鶩,當今的修仙之士真是越來越不堪了!”老者忽然走到沉瑾身邊,望著山下不屑地說道。
“這杻陽山方圓百裏,林深葉茂,又有毒蟲猛獸出沒,自古便是蠻荒之地。若真是有異寶現世,也並不奇怪,您老人家為何如此肯定此事是有人捏造的呢?”沉瑾轉過頭望著老者,一臉好奇地問道。
老者白了他一眼,沉聲道:“正是因為人人都做此想,都認為越古老越凶險之地就越容易出現異寶,以至於相信的不相信的都想來碰碰運氣。可人一多難免魚龍混雜,有仇的沒仇的,借此機會一並在這解決了。”
“嘿,一些人連異寶的麵都沒見到,便一命嗚呼,所謂的修仙之士自覺高人一等,卻不知自己也是為了一些虛無縹緲的追求一條道走到黑,最後撞死南牆的可憐蟲罷了。”
聽罷老者這番侃侃之談,沉瑾臉上露出了吃驚的神色,他決然想不到,時常瘋瘋癲癲的師父,竟然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需知在九州乃至極北的蠻族“鬼方”,修士都絕對是萬中無一,地位超然,在凡俗之人眼中神仙般的存在。可自己這位師父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竟將天下的修仙之人說得這般不堪,更何況……
“咳咳,師父你這樣一說,豈不是把你自己也罵了一遍嗎?”沉瑾憋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