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妹子算是聽明白了,他是被之前秦王殿下“狡黠”的一麵給騙了,以為這人心裏有羊腸小道,肯定是個奸詐之人。
但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發現他就是認死理。
務必要讓所有事情,按該有的樣子發展。
所謂“該有的樣子”,並非秦飛的主觀決斷。而是十幾年前,他掙紮在生與死之間,不斷思考得出的一種判斷邏輯。
在戰場之上,從來沒有婦人之仁。
假如不是秦飛想抓活口,羽、溪兩個美人,估計早就被秦飛打爆了頭。
也極少廢話——以至於他的對手也沒什麼機會說話,上來叨叨兩句,直接就幹——到了國戰的疆場,叫囂幾句話在一些人眼裏很有必要,大約能給己方提供士氣增益?
反正在秦飛眼裏,上手把你腦袋砍下來,才是最大的士氣!
正所謂仇之痛,吾之快!
敵人怎麼難受,秦飛就怎麼來!你想逼逼叨叨,我上來就打,不跟你廢話。你想擺開陣勢,先摸索一下套路?
不好意思,秦飛沒套路,不甚精妙的刀法,卻能亂刀砍死老師傅,就是一個快、準、狠。你立足未聞,我就敢直接偷襲。
在戰場上,有啥道義好講的?
秦飛其實挺瞧不上那些在戰場上講“堂堂正正”的所謂名將——你他麼的目標是要幹掉敵人,你“堂堂正正”個屁啊。
你都要弄死別人了,你還講道德?
目的是弄死對手的時候,難道你還管他服不服?他不服你就不殺?內心是得有多空虛。
兵者,詭道也。
所以秦飛、徐青紗甚至能夠做出對水源下毒這樣“慘絕人寰”的事,萬幸叮囑秋凝,讓這毒不致死。否則坑害了塗北鎮、塗山鎮一線的原神木百姓,徐青紗也是非常慚愧的。
其他詭計就不說了,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而真正的統帥,肯定都明白這個道理。像泰米爾、圖龍、圖楊這些,其實拋開立場,他們都在正確的時候做了正確的事情,隻不過沒有成功罷了。
羽妹子:“可是你這樣,就不擔心在家裏沒地位?”
好歹是秦王殿下,一家之主,家主的威嚴總還是有的吧?
“地位不是靠擺姿態擺出來的啊。”秦飛正兒八經的道,“再說了,都是一家人,為什麼要有‘地位’這個概念?非要有個誰聽誰,那地位低的那個人,和仆人有什麼區別?”
羽妹子居然無法反駁,秦飛這個人很有趣,看起來是個愣頭青,抓問題的精髓基本是一語中的,沒有任何虛假套路。
她點了點頭:“我發現,你懂得好多。”
“唉,我也很無奈啊。”秦飛的心態一直很好,“我一直承受著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機智和帥氣,有什麼辦法呢?”
才正經了兩句,又不知道侃到哪了。
秦飛怕毀了自己的高大形象,玩笑了一句之後,轉而鄭重起來:“餓過肚子,經曆過絕望,親眼看著手足一般的戰友犧牲——我如果不變成惡魔,就隻能變成現在這樣。”
“絕望和犧牲,我都經曆過。”羽仔細的對比著,“就是,沒餓過肚子——就差這個,區別就這麼大嗎?”
秦飛煞有介事的點頭:“對滴對滴,沒有經曆過餓肚子,你那絕望的分量就不夠——因為你麵臨的困境,甚至都沒有逼得你吃不上飯,或者是幹淨利落的就敗了,那算什麼絕望?”
在巴爾喀什的十二年,秦飛每天吃的是冰冷的、硬的像石頭一樣的饅頭,或者喝摻了糟糠的麥粥——那種腥臭的味道,聞一下就令人作嘔。
諾魯克人,就那自己當豬養,當牛使喚。
隔三差五要被鞭打,好多人受不了這樣的日子,會選擇在一個冰冷的夜晚,割開自己的手腕,一覺睡去,再也醒不過來。
和秦飛住在同一個棚子的,十二年裏有超過二十人選擇自殺。
死亡的陰影籠罩在巴爾喀什,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聽著那些諾魯克人談論前方戰況。諾魯克人皺著眉,說戰局不理想,又沒打下來,甚至是被打到了羅曼山。
秦飛等奴隸,就像是過了節一樣高興。
就在一片灰暗中,期待著光明降臨,那比頭發絲還細的一線希望,支撐著數以萬計的華夏同胞,等到了蒼雪玄甲的到來。
羽有些愕然:“絕望,還有分量輕重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