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莊從頭到腳將這人打量了一下,濃眉大眼,叼著一根香煙,上身穿著黑背心,下身是一條花枝招展的海灘褲,露出毛茸茸的小腿,腳下拖著一雙人字拖,這身打扮在頗有些夏天味道的四月裏,仍還是有些為時過早。不過看他一身健壯的肌肉想必也不怕冷。隻是,他到底是誰?周小莊看著這張臉依稀有些印象,但就是想不起是誰。”
“我是王坤啊!”這人站起身,激動的說道。
周小莊一聽,愣了一下,這才想起,激動的大叫起來,“啊!坤哥啊!是你啊!”
王坤曾經是他們這些孩子的老大,那時他們一群小屁孩都喜歡跟著王坤屁股後麵轉悠。
隻是,一瞬間,王坤突然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他將腦袋伸了過來,低聲說道:“小壯,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怎麼了?”周小莊問。
“沒什麼,我隻是奇怪,你們一家怎麼突然說走就走,而且這一去就是六年,怎麼今天突然回來。就你一個人?”
王坤的問話頓時讓周小莊犯難了,難道要說他殺了一個怪物,然後回到這裏來躲難的。
周小莊遲疑了一番,隻好說是體育高考失利,幹脆明年複讀,所以就回來這裏休息一段時間。
“原來是這樣啊!”王坤做出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隨後又道:“你不要灰心啦!這年頭其實讀書還不如搬磚強,我要是你就幹脆別複讀了,你看我,不也是早點出來,現在自己開店當老板,雖賺不了大錢,但總比那些書呆子讀了那麼多書還不是出來打工的要強!”說完之後,他拍了拍自己胸口,做出一副我沒文化我自豪的樣子。
周小莊見了不由笑了一下,坤哥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總是那麼的風趣。
“對了,坤哥,你可認識龍潭橋上一個摩托車出租的老頭嗎?”周小莊忽然想起剛才被那個忽悠他十塊錢的猥瑣老頭,不由隨口問了一句。
“老頭?”王坤怔了一下,他尋思了一會兒,隨即眉開眼笑道:“你問他幹嘛?”
“我剛才就是坐他的摩托車過來,黑了我十塊錢啊!”周小莊一想剛才老頭那賊頭賊腦的嘴臉,就很是鬱悶。
坤哥露出一種很古怪的笑容,周小莊看了有種發毛的感覺。
很快,王坤就印證了他的預感。
“你說的是馬德貴!馬家第三十三代傳人。”王坤一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
周小莊一聽,愣了一下,等他反應過來當場差點就崩潰,龍潭橋唯有一家姓馬,而且就是他媽的娘家,而馬德貴就是他媽的大伯,也是他周小莊的舅爺。
周小莊一臉的難以置信,在他印象裏的舅爺可是仙風道骨,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怎麼如今會變成一個開摩托車出租的猥瑣老頭。他很難將這兩個形象重疊在一個人的身上。
“我開始回來的時候,我也沒認出你舅爺,也被他坑過,不過,後來聽到我爸媽告訴關於你舅爺的事,便也沒怨你舅爺!”
“到底發生什麼?”周小莊很好奇。
“五年前,你舅爺前去京城替人治病,好像把人給治死了,而且那死的人是某個天大的人物,要不是你舅爺的背景也不弱,恐怕你舅爺那時就給抓進牢裏,現在你也別想看到他!”
“不是吧!”周小莊暗暗吃了一驚,他媽也是馬家人,當然他也知曉一些關於馬家的事,馬家的悠久傳承可以追溯到漢末,是專門降妖伏魔的驅魔神族。那馬家祖屋神龕裏的一本族譜就能證明,隻不過那時在他看來,其實馬家就是裝神弄鬼的神棍一家。馬家的人不僅古怪而且神秘兮兮的,整天都擺著一張冷冰冰的臉,一副誰都欠他們錢一般,拽的像個二百五似的,他媽雖然也不至於冰冷冷,但也是性情淡泊,很少有笑。不過話說回來,他每次去馬家都會感到一種莊嚴神聖的莫名氣息,讓人肅然起敬。
“從那時以後,你舅爺閉門謝客,而且不僅不當道士,人也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越活越年輕,返老返童,成了一個老頑童。”
“不做道士也不至於做摩托車出租嘛!”在周小莊的印象中,馬家可是一大家族,在當地可是豪門望族,怎麼衰落也不至於淪落到以摩托車出租為生。
“哈哈,你以為他真圖那幾個錢啊!那是他閑不住!他最開始在月明潭上當算命先生,不過才擺了幾天就有鎮上的派出所派人過來說不允許擺。你舅爺沒辦法隻好改行賣狗皮膏藥,隻是到鎮上轉悠了一圈,就被鎮上派出所的公安給沒收了,說他無證賣藥。你舅爺氣得到派出所靜坐不吃不喝,說你們這些當官的給不給一條活路,不給我就死在你們這裏。你知道嗎,當時那個派出所長怎麼說,他說馬爺,你老消消氣,你也知道我隻是一個小小的所長,一切都聽上級指示,要不然我怎麼敢為難您。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小輩,你也知道我們都是有家有室,一家子人需要養活,丟掉這個飯碗我一家人也都沒活路啊!要不這樣,我們派出所每人湊點錢買輛摩托車送你,你老就可以去散散心兜兜風如何!那時,你舅爺也沒想過搞摩托車出租,隻是後來無事可做才做起這門生意!”
“原來是這樣啊!”周小莊不禁唏噓了起來。人生就是這樣無常,他白天還在無憂無慮的在學校裏讀書,晚上就得亡命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