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慕辰好。她不能讓慕辰戴綠帽子,所以殺了她的妾氏;她不能讓慕辰在北周天子那失了寵,所以半路劫殺我和赫連。可是慕辰又是否知道她的好,即便知道了又怎樣,不過成為永遠的心傷罷了,連補償都來不及。
說書人的故事還沒有講完,我卻已經走下樓。我站在台子下麵看著台上滔滔不絕的那個人,想起當年我在台下聽著自己的故事的時候。原來,我們不過都是他們茶餘飯後的一段談資,故事中有的是真實,有的是杜撰,但我們的一生美好也好,遺憾也罷,於外人,不過是過眼即忘的一則風月故事,隻有真正經曆的人,才知道事實真相,才知道那真相背後是比眾人想象的還要悲傷千百倍。
隨我而來的侍衛見我下來上前問道:“姑娘,是準備走了嗎?”
“走吧!”我長歎一聲,轉身正準備跟著他們出去,卻在不經意抬頭之時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停駐在二樓的欄杆處,靜靜的聆聽著。
“西風?”我不禁叫出聲來,許是我的聲音太小了,他並未看向我。
“西風!”“將軍!”與我的聲音一同響起的是從二樓雅間傳出來的女聲。那女子走出來,一下子撲到何西風懷中。我剛要上前的動作一下子停下來,心裏咯噔一下。何西風那樣刺目的笑容,我以為他隻能對著婉情。
“都辦好了嗎?”何西風笑容溫暖的攬著那個女子。
“都辦好了,這集賢居以後便是你我二人的了。”
原來買下集賢居的竟然是他們。那麼這女人是誰?西風不是和婉情成親了嗎?難道他有了二心?想到這裏,我幾乎要跳起來,這何西風是不是瘋了,竟然背著婉情做這樣的事情?我一個激動就衝上樓去找他理論。可是還沒等我到近前,那個女人站起身來,那莞爾一笑的模樣讓我猝不及防。
“淺墨?”我這一聲孤疑終於引起了兩個打情罵俏的人轉身看向我。可是西風見是我,竟沒有半分的懼色,也沒有多驚訝,隻是陌生。淺墨則一下子慌亂起來,手緊緊的抓著西風的胳膊,眼神躲躲閃閃。
“姑......姑娘......您真的沒死?”淺墨顯然是被嚇得不輕,可我那還有空理會她的問題。
“你們在幹什麼?”我憤怒的看著無比親密的兩個人質問道:“婉情可知?”
淺墨見我問起,突然一下子哭出來,她瑟縮的躲到何西風身後,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怕是沒有哪個男人不心疼。
“你是何人?”何西風將淺墨緊緊護在身後,問了我這樣一個白癡的問題。
“你是被人捉奸慌得假裝不認得我嗎?”我氣的都笑了。
“將軍,我們還是走吧。”淺墨委屈的扯了扯西風的袖口,像個膽小的貓兒一般。“淺墨好怕......”說著就將何西風拉走了。
“何西風你給我站住!”我要上前追趕,門口卻呼啦來了一群皇城禁衛軍,他們一進來整個集賢居都安靜下來,連說書先生都愣住了。
那群人四處看了看,終於將目標鎖定我,整齊的衝上樓來到我的近前。隨我而來的那些侍衛一下子戒備起來,將我圍在中央,以防不測。卻哪知這些禁衛軍見到我後,一下子單膝跪地行禮,為首之人拱手道:
“蘭音姑娘,卑職奉皇上之命前來接姑娘回宮!”
集賢居一下子沸騰起來。“蘭音姑娘?”“原來真的沒死啊?”“真的是蘭音姑娘嗎?”“是如何從北周逃回來的?”“不得了了,大消息啊!”
我淡然的扯出一個笑容,皇上的消息還真是快啊,我站定了俯視著那些皇城禁衛軍。“恕蘭音不能從命了,煩請將軍轉告他老人家,我與他,此生不會再見!”
我帶著隨行之人,漠然的越過他們,若是這個將軍夠靈敏的話,一定會從我拂過他麵前的衣擺上感受到我的森森冷意。
那個像籠子一樣的皇宮,關了我的母親一輩子,隔絕了她與師父一生的愛戀,然而它毀掉的又何止這一段情緣?天下間難道隻有這一座牢籠嗎?
走出聚賢居已將近傍晚,天邊霞光萬丈,清風吹過,耳邊響起的是那一年天遙跨著高頭大馬經過我馬車時那一陣一陣的馬蹄聲,我看著他,他看著我,彼此相望,朝霞的餘暉落在他的身後,韻出最美的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