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逃亡(1 / 3)

人心的仇恨究竟能造就多麼嚴重的惡果,我無法想象。就像我無法想象當年的珍妃因憎恨我擁有和淑貴妃更為相似的容貌而差一點活活折磨死我。如今璟鈺對皇上的仇恨,讓他慫恿皇上的兒子親手奪了自己老子的天下。而太子對天遙他們的仇恨更是讓他在登基的第二日就宣布了要處死天遙和西風的消息,甚至殘忍的讓璟天做副監斬官,讓他親眼看著他的好兄弟被殺害。

這樣的心態我不能理解,不能明白。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是作這首詩的曹植又何嚐不是被自己的親哥哥逼迫打壓呢?同樣是生在皇族,同樣是奪嫡之戰,故事都向著相同的方向發展著。若是此次太子真的成了事,那麼璟天往後的日子怕是比曹植更加不如。所謂的王族大義,究竟體現在哪裏?

行刑的那一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陽光透過厚厚的樹葉打在地上,斑斑駁駁。從天牢去往午華門的這條路上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他們抬頭張望著,高聲議論著。早聽說此次處決的是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國庫失竊案。而近日舉國上下又發生了這樣多的變故,甚至江山都易了主了。

其實百姓們並不關心皇位上坐著的是誰,因為那些都不是他們能夠幹涉的事情。這就像誰家的遺產交給誰繼承是一個道理,外人是沒法插手的,也沒興趣插手。宮鬥,宅鬥,家鬥,原不過就是一個道理。在這些聽之任之慣了的百姓眼裏,一個國家易主倒不如此次處決犯人在他們心中更有觀看價值。

天遙和西風的刑車緩緩的駛向午華門,那裏將是他們送命的地方。天遙的表情是平靜的,因為事已至此,他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麵對,所以隻能是平靜。隻是他心中也有掛念的人,他掛念著荊楚的父親,此後再不能盡孝了;掛記著那個清麗出塵的戀人,此生再不能相守白頭。

他回頭想要看一眼西風,可是脖子被卡住無法回轉。就在他這個下意識的轉頭動作中讓他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倩影。那個人全身黑衣,身形略顯消瘦,若是不細看,當真看不出是誰。隻是他對她太過熟悉,熟悉到即便是一個背影也能一眼認出。

天遙驚訝的差點喊出聲來,隻是他不知道,在這路邊的酒樓裏,同樣有兩個穿著黑衣的人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並順著他的眼神找尋著,可他們什麼也沒看見。

法場上,天遙和西風跪在那裏,天遙始終在張望著。他斷定她來救他了,一定是她來救他了。

“你怎麼了?來的路上就一直在張望,你不會是害怕了吧?”西風看著他的樣子很是疑惑。

“我說我看到阿音了你信嗎?”天遙還在張望著。

“你說什麼?”西風沒太聽清,他將身體稍向天遙挪了挪。

天遙都要瘋了,他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你受刑的地方不是屁股嗎?怎麼連耳朵都不好使了?”

“噓!”西風擠眉弄眼的示意他收聲。“那麼隱秘的部位怎麼這麼明目張膽的說出來?我多不好意思。我剛剛有點走神兒了,你再說一遍。”

天遙無奈的重複道:“我說我好像看到阿音了,你信嗎?”

“你說什麼?”西風驚訝的差點站起來。

“大哥,你不會又沒聽見吧?”天遙幾乎崩潰。

“哎呀不是!”西風調整了一下心神,小聲道:“怎麼可能呢?蜀王不是控製了皇宮嗎?她怎麼可能出的來?”

“不知道,但是我斷定我看到的一定是她,穿的跟個黑蝙蝠似的。”

“難道她是要......”西風不敢想象。

“但願不是。”天遙不安的情緒更為明顯。

處決他們是太子如今最最重視的事情,這法場內外不知埋伏了多少兵馬,想要在這守備森嚴的法場救走他們談何容易。

正想著,監斬官已經就位,正是京城府尹沈勢。當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上一次和他有交集的時候正是天遙和西風救下了阿音和婉情,如今他搖身一變成了送他們上路的人。

不一會兒,璟天在幾個侍衛的看護下也來了。他看著台上跪著的兩個人,心中五味雜陳,而天遙和西風又何嚐不是如此。他們曾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是誌趣相投的朋友。即便璟天也私心的恨過天遙,可他們終究是兄弟情深大過兒女情長。如今他就要親眼送走他們,他隻能眼睜睜的這樣看著,卻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來。平生第一次,他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沒用。眼圈有些泛紅,許是今日這太陽太刺眼了吧。

午時已近,監斬官沈勢拿著罪狀,扯著嗓子曆數二人罪行。璟天就那樣坐在那裏,像是沒了魂魄的牽線木偶般,一動不動。想來他是絕望了,西風和天遙之於他,是爭鬥下去的勇氣,是前進路上的保障。隻是如今他們就要命喪此處,那他又當如何?太子謀反得手,他曾與他針鋒相對,曾與他明爭暗鬥。如今這場看似漫長的爭鬥終於要在今天落下帷幕。可是這巨大的帷幕上麵,是多少人的鮮血染就。天遙和西風不過是太子報複的開始,接下來就該輪到他了,他今後的日子怕是比死都不如。隱忍了那樣久,努力了那樣久,頃刻之間就化為泡影。

沈勢拿著罪狀讀到最後,似乎也被這毒辣的太陽曬得心煩,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來。他甚至在拿起令牌的時候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隨後扔了出去,嘶聲裂肺的喊出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

“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