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趙廣雲緊緊地攥著手,神經也緊緊地繃在一起,雙眼充血盯著前半截車廂的白布簾,那裏躺著的是隨時都有可能離開自己的女兒,這讓他很難平靜下來。
“七號手術刀...”
身穿手術服戴著口罩的林,雙眼緊緊地盯著那白嫩鮮紅的傷口,腦袋裏快速的運轉著所有他學到的醫學常識,不錯,他是一個天才,幾乎所有的科類都從接觸到精通,但是精通是一回事,實踐又是一回事,畢竟人是活生生的生物,他們不是模擬器管,一點點條件反射,就能讓他們的肌肉痙攣或者彈跳,但手術的成敗也就在這一毫米的偏差裏。
“車...車上沒有七號手術刀,”旁邊的男醫生一囧連忙說道,“隻有三號加長和四號加長,還有18CM上下彎...”
林聞言一皺眉,平淡的話語中帶些怒氣:“放在這裏,我自己來,留下一個人繼續給她手動供氧,其他人都出去。”
救護車上連便攜式呼吸機都沒有,就算是手術刀也沒有帶全,這讓林無比的惱怒,當然惱怒的原因並不是因為趙穎,他之所以生氣,是身為一個醫生,連起碼的盡職盡責都沒有做到,林最討厭的就是這樣的人。
說實話,之前接到通知配合警方救護現場,醫院早就習慣了這種任務,所以並沒有太過重視,還多多少少有些敷衍成分,隻派了他這個剛剛正式上崗的醫生過來,救護車上的設備當然也是所在醫院準備的,隻有基礎的搶救設備,根本不具備做手術的條件,但現在趙穎危在旦夕,也就顧不了太多。
男醫生聽到林的話,雖然心裏有些疙瘩,但也沒有說什麼,相反心裏還鬆了口氣,這種病情他隻在教材裏見過,而且他隻是個外科大夫,如果他留在這裏,萬一林沒有治好病人,那他也要陪著一起擔風險的,所以他隻留下一個護士,便帶人走進後車廂。
前半截車廂隻剩下林,還有昏迷的趙穎,以及一個二十多歲的小護士,她正不停的按著手動呼吸器,而且心裏緊張的要命,在林拿起一把手術刀的時候,她就低下腦袋不敢再看。
林拉了拉橡皮手套,才伸手拿起一把細小的手術刀,雖然刀身不足五厘米,但它內斂的鋒利卻讓人更加的心寒,甚至是不由自主的想象,如果用它劃破自己的皮膚,應該絲毫不費力氣,就像是船槳劃過水麵那般輕鬆吧。
林深深的呼了口氣,便用握筆的姿勢握著手術刀輕輕地點在趙穎那鮮紅的傷口上,真的沒有費多少力氣,就劃出了一個五厘米左右的傷口,雖然趙穎已經經過麻醉,但她的身體還是有些不適的彈動一下,絲絲鮮血從那條細縫中滲出,將她白嫩的肌膚再一次染紅。
對醫生來說,手術是一門藝術,它可以將一切的不合理扭轉,將一切的傷害變化於無形,讓脆弱變得強大,讓生命得以延續,所以世界上沒有一種藝術能比手術更直接,更有效的影響人類的生命成長,而醫生就是最偉大的藝術家,甚至比上帝都懂得什麼是救贖。
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句話,甚至不知道這句話是自己從哪本書裏看來的,但不可否認,這句話給了他平靜的心態,眼前的鮮血和肌膚就好像變成了透明,他的眼中隻剩下那複雜器官和血管構造,隻要找到受傷的血管,就能夠止血,那樣趙穎還有機會堅持到醫院。
車廂內除了細微的呼吸聲,以及手動呼吸器的呼哧聲,再沒有其他的響動,甚至車外街道上的喧囂也變得幾不可聞,不知道何時,小護士已經抬起頭,她真的很佩服這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男人,他的冷靜他的沉著,就算是從那些執刀多年的老醫生臉上也沒有看到過。
槍口很深很小,已經貫穿了趙穎的鎖骨,所幸的是沒有打中脊椎,要不然子彈一定會鑲嵌在脊椎裏,別說是手術,隻要被打中人頃刻間就會斃命,林一邊小心的處理傷口,一邊尋找傷口中破損的血管,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傷口被清洗了好幾次,但仍有少量血液湧出,這還是林暫時壓住她頸動脈緣故。
“不好了,她的血壓在下降。”旁邊的滴滴聲讓小護士臉色一變,連忙提醒道。
林眉頭緊緊地皺起來,他腦袋急速的思考著,才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趙穎的氣管或者肺葉也被損傷了,血液流進肺裏,阻礙了她的呼氣,加上血液供氧不足,才會出現血壓下降和心跳減速症狀,比預想的要糟糕太多,如果不能及時清理肺部的積血,就算是止住了血那也於事無補。
怎麼辦?林咬緊牙關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能失敗,絕對不能失敗,從小到大每一件事他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那就是因為他害怕失敗,害怕失去,所以才極力的武裝自己。
等等,林手上一頓,似乎想到什麼,對,就是內氣,鬼門的入門篇中說,內氣可以精練人的身體,修複身體的創傷,但最起碼也要入門中期的水平,可是現在自己隻是入門初期,練出那點內氣還不夠體內封印吸收的,又如何能修複趙穎的傷?
“醫生,醫生?”小護士一邊按著手動呼吸器一邊喊道,“病人心跳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