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另一半的名妓卻點頭讚同,心裏紛紛想著:李香君這個老不要臉的,還真豁得出來,倒貼著把況且給霸占了,況且應該跟她們這些十六七歲、鮮花綻蕊的才合適,李香君跟唐伯虎這個年齡段的人才般配。
在靠姿色過活的世界裏,年齡太重要了,可以說是最重要的本錢。任你美如貂蟬,豔似飛燕,隻要一過二十五歲,就是走下坡路了,過了三十,不說是人老珠黃,至少是半老徐娘了。
唉,人生就是這樣,好漢不提當年勇,美人遲暮暗自憐。
“怎麼就沒人來占我的便宜啊。”況且的一位師兄歎息道。
“占你的便宜?要是跟你,就是你占了便宜了,得大把銀子往裏麵填。”
南監來的這幾個人也在一起哄笑著談論起來。
這幾人現在是跟文賓在一起,而且也說好了,這些日子要在文賓家吃住,養士本是周家的一大傳統,遠近聞名。
“文賓你少來,要是有這便宜事,你上不上?”文征明都有些眼熱。他不像唐伯虎那樣貪色,卻也不是苦修僧,對美色有自己的獨特判斷力。
“我是說況且,又不是說我。”文賓急忙搪塞,老實說真有這機會他也不會放過,他隻是替況且出頭說話罷了。
唐伯虎心裏如同被蟲子啃咬一般,難受極了。不說全占吧,以前蘇州的風光至少有一半是在他身上,可現在卻眼睜睜被況且輕輕鬆鬆搶走了。不就是一首詩嗎,魔力就這麼大?你們的眼皮就這麼下淺嗎?俗啊,還是沒見過好東西,沒見識。
“你還聽到什麼了,快說說。”
幾個名妓把那位聽風的小丫環圍在中間,拷問一般,一個本來沒人瞧在眼裏的小丫環一下子成了中心人物。
“沒有什麼了,婢子就聽到這麼一句。對了,況公子好像也說了一句,你不會嫁給我吧之類的話。”小丫環怕說錯了什麼,身子有些瑟縮。
外麵黢黑一片,道路泥濘濕滑,她又有些做賊心虛,小心翼翼又提心吊膽地靠近況且的車子,好不容易聽到這麼一兩句要緊的話兒,就趕緊回來交差了。
“那香君的意思是要嫁給況公子了?”一位名妓推斷道。
“這還用說嗎?況公子不是已經跟她談婚論嫁了嘛!”另一位名妓不以為然道。
旋即,大廳裏話題就轉到況且跟李香君是否一次授受不親過後,就進入談婚論嫁階段了。有一半推斷是如此,有一半則認為言之過早。
此事太詭異,不論是了解李香君的人,還是了解況且的人,都無法接受如此大的跨度。以周文賓為代表的一方認為,況且連石榴和蕭妮兒都沒碰,怎麼會碰李香君?另一方卻認為,李香君絕不會如此草草把自己托付給一個少年,她若如此輕率,哪裏還有今天,早被人吃掉了。
但也有人認為,這正是李香君的高明之處,她一向善於搶奪頭籌,趁眾人對況且的價值還沒有完全認識清楚,搶先一步,實現自己的目的。持這觀點的大多是名妓圈的,有不少人因此而羨慕嫉妒恨,直歎李香君交上了好運道,也恨自己怎麼就沒這種勇氣和手段。
“半路截人,香君的手段也太狠了點吧。”大家似乎默認了這個事實,有人總結陳詞。
幾十米遠處,況且渾然不知,還在跟李香君打太極呢。
反正想走也走不了,索性就大大方方好好聊聊吧。
“我說香君,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有成年鎖的,那是個什麼東東?”況且問道。
“那你先說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應該是這世上的人?”李香君反問道。
兩人像商人似的,討價還價起來,似乎也都明白自己身上本錢不多,不斤斤計較也不行。
李香君知道這種成年鎖,源於她的出身,這事別說一般人不知道,可能知道的也就是這個家族了,若不然,她也沒本錢留住況且,光靠生拉硬拽肯定不能成事。
“這還用說嗎,你這麼美,應該是天上人才對,哪能降落凡塵。”況且笑道。
“少來,說正經的。”李香君很風情地打了他一記粉拳,嬌嗔道。
“真的,我說的是真話。”
李香君默然看他須臾,忽然一笑:“好啊,你不肯說實話,咱們就在這裏耗著,大不了耗上一夜,反正我是不怕。”
況且頓時臉綠了,他還真怕這個,若是一夜不歸,被人知道跟李香君在一輛馬車裏過了一夜,他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當然不知道,就是現在,他已經洗不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