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情懷 藝術出新(1 / 1)

筆墨情懷 藝術出新

《阿凡達》風靡全球的時候,電影的數碼時代已趨向成熟。從畫麵到故事都會令人耳目一新,而影片的內涵卻並未停於表象,它以新穎的表現技法講述並回答了人類、自然、未來的許多深層探問。

《唐山大地震》上映時,我們在影院裏經曆了一場心靈的生死劫。在物質生活極度豐裕的時代,我們回望三十年前的那場大災難,親情、友情、愛情於苦難中重新梳理,這是一個痛楚的過程,也是人類成長的曆程。在人類日漸冷漠的真情世界,這樣的呼喚是一種出新。

《山楂樹之戀》這幾日正上映,電影以平實而真切的畫麵再現了上世紀六十年代一段純情的愛之悲歌。這部被稱為史上最純情的影片,在如今情愛泛濫的時代,無疑是沙漠裏的泉眼,讓久違了的聖潔再度唱起那隻優揚的歌。

真好!我坐在影院的軟皮椅上,一邊流淚,一邊微笑,為一段真愛,為一種無奈,也為我曾經類似的心態,默默享受著回味的痛與樂。

說實在的,我很佩服這幾位導演敏銳的洞察力,他們太清楚什麼是藝術出新了!

八十年代,張藝謀拍《大紅燈籠高高掛》,九兒的大膽潑辣,是那個有點封閉的時代所企望的。九十年代,張藝謀拍《我的父親母親》,則是當年許多遠離窮鄉僻壤的新城市人群所共有的記憶。

而在奧運開幕式上,活字印刷的演繹,讓古老的元素,以嶄新的方式呈現,這些都是藝術的出新。有新意,又有內涵。有創意,但不離譜。讓真、善、美在藝術裏綿延,這是藝術創作的宗旨。

不過那些被重新拾起的往事,是要由記憶去沉澱的,並非俯拾皆美。而隔著時光的距離,隔著歲月的痕跡,那些靈魂深處的金子被一雙慧眼審視後,開始發出耀眼的光芒。時人在他們的光影裏,滌去塵埃,重拾希望。

這是演藝的春天。因其新而被注目,因其醇而被分享,因其真而被銘刻。

於是,我忍不住想到了書藝。書法,這門古老的藝術如何出新?書法到晉代,真、行、草、隸、篆,已五體具備,從書法史來看,出新的方式不過是個人風格的層層推出。

在唐代,初唐四家以二王為基石,各自出新。歐字嚴謹、典雅,褚字浪漫、自在,虞、薛二家溫和、輕鬆。

至中唐,顏魯公雄健、寬博,柳公權冷峻、爽朗,皆是美的典範。加之顛張狂懷,書法在唐代,是書史的高峰期。

至宋代,蘇、黃、米、蔡,皆以性情入書,文人情懷溢於字表,拓開了書法藝術的意韻長河。

到元代,以趙孟頫為代表,重返晉韻,深入二王,自成一派溫婉清麗風格,百讀猶新,養心養氣。

而元代隱士一路以倪元林為代表,則以淨清雅逸之氣入書入畫,自成一派山林情致。

及至明代,董其昌一路清新淡雅,可謂趙風之續延。而徐文長一路則跌蕩、率性,於蒼茫中見性情,又於淋漓間現天真。

至清代,碑學興起,這是書法藝術的又一次拓展性出新,書與畫從此皆有意無意地含了些金石味。

到了今天,書法已基本脫去了書寫的實用性,而獨立成為一個藝術門類。書藝之出新,便成了書寫者努力的目標。

而藝術出新,其實有短期目標、長期目標之分。短期來看,當所有人都求新求怪時,固守傳統會令人耳目一新。當大部分人都以臨寫王羲之書跡為日課時,可能寫顏真卿書體又變成出新。而當孫過庭《書譜》成為眾人爭相摹寫的範本時,寫黃庭堅便是出新。總之,於千萬人之中,獨領風騷,獨自完美,便是一新。

但藝術出新,又不僅僅是形式有別於大眾,其內涵也需扣動心弦,否則隻能是行為藝術。既然內涵才是真正的靈魂,那麼,真功夫對於書藝,其實是出新的大前提。所以,從長期目標來看,認定了一種適合自己性情的風格,仔細研磨,三十年,五十年,不斷調整提升,個人特質愈見顯著,美而慧,靈而實,終能自出機杼,別開生麵。

有大智慧者,會以他們特有的才情和領悟力,成為一個時代的藝術領軍人物。而我們大部分人的努力隻是對這個時代的襯托,或者隻是用心的觀眾。但這個過程卻實現了我們自己的小圓滿,以藝為樂,因樂而迷,至迷不悔,如此為自己的人生平添些許古老而鮮活的情趣,這也算是活得有新意,活得有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