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戴河的夏季充滿了夢幻的色彩,一位少女的夢,一份愛情的幻。
趙家的小女兒,趙一荻,她永遠那麼清純可愛,站在北戴河的礁石上,看著天上的晚霞和海裏的浪花,她笑得璀璨無比,因為此時的她是幸福的,少女的幸福,來自一份心動。
從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見到張學良後,一荻又和他打過幾次網球,最初的戒心完全消散,她深深地被張學良折服,也深深地愛上了他。她感到這份幸福帶來的惶恐,害怕老父發現,又深陷這段感情不能自拔。
此後,張學良和一荻多次在北戴河一起遊泳,或是散步,張學良有時也會在別墅裏設下晚宴,宴請一荻。他們也經常一起下棋,棋逢對手,彼此大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隨著感情的急劇升溫,一荻已經感到自己離不開張學良了,但是名義上,張學良卻一直引她為紅顏知己。
一荻感到有些苦惱,陷入愛河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是畢竟,張學良是一位有婦之夫,雖然她受過西式教育,然而作為女子,一荻不可能不在意這種事。而且,父親素來不許她和官場之人結交,更何況,張學良是張作霖的兒子,父親對張作霖的厭惡,是根本不可能化解的。
少女心事有誰知,一荻有時為這些問題感到苦悶,但是一見到張學良,所有的煩惱都煙消雲散了,她真的愛上了他,以至於所有的阻礙都不在意了。
張學良親自駕車帶著一荻去離別墅不遠的山海關老龍口旅遊,他們去了天下第一關城樓,又去了長城的發源地老龍口。一荻非常興奮,俯望長城遼闊蒼茫,這是神州大地上才會有的景象。多麼壯麗,多麼雄偉。
北戴河的日子,因為一份純真感情的蔓延,變得甜蜜無比,一荻經常和張學良在一起,除了娛樂,她還當起了少帥的英語教師,因為一荻的英文非常好,而少帥又很好學。但是這樣的時光過得太快了,張學良畢竟是軍人,軍令如山,來自張作霖的電文讓張學良感到無奈,他必須馬上離開。一荻更加難過,和張學良在一起的一個月非常快樂,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分別。臨行時,張學良提出給一荻寫信的想法,卻被拒絕了,一荻很清楚,如果父親趙慶華發現來自張學良的書信會有怎樣的反應。
張學良隻好作罷。奉父命立刻去邯鄲督師,他依依不舍地和一荻告別,允諾一定會去天津找她。但是軍人怎麼可以沉溺於兒女情長,離開北戴河後,張學良一直忙於戰事,沒有機會再去天津,自然也沒有辦法聯係趙一荻了。張學良奉命去河南抵禦北伐軍,情勢非常險峻,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東北軍這一方,僵持良久之後,在連日的淫雨之下,他領導的東北軍潰不成軍。
張學良的心中苦不堪言,並不是因為別人眼中戰無不勝、不可一世的軍團長張漢卿戰敗,而是他不能保護自己的軍隊,不能守護奉係,他自然知道北伐戰爭戰敗的後果會是什麼。從鄭州北撤前,他下令不準炸毀彈藥庫,他不想為了東北軍傷害無辜的百姓,而炸毀彈藥庫必定會傷害到無辜的人。
羈旅生活非常艱苦,更何況還沒有打勝仗,張學良在一個個不眠之夜裏,多想有人可以安慰自己,給自己鼓勵,可是,他能依靠的,卻是鴉片。誰也想不到,英明神武的少帥張學良竟有無法戒除的毒癮。當然,行軍途中他非常克製。說起毒癮,是從前在戰事吃緊、壓力非常大的時候不小心沾上的,沒有想到它竟如此厲害,之後多次想戒除都功虧一簣。
他經常會想起趙一荻,想起北戴河那一段美麗的時光,雖然它很短,真的很短。已經過了很久,不知道自己杳無音訊一荻會不會擔心。
一荻當然會擔心,豈止是擔心,簡直心急如焚。
分別之後,報紙上鮮有張學良的消息,好不容易等到的消息卻是他戰敗撤兵。此時一荻正在準備迫在眉睫的畢業考試,卻因為擔心他根本無法複習,畢業考試反常地考得非常差,但是她不後悔,她思念心上人,更擔心心上人。
一別許久,一荻終於等來了那個讓她茶飯不思寢食難安的人。
初夏,一荻乘坐姐夫馮武越的紅色小汽車駛進海河邊上的赤峰道,她撫著胸口,唯恐心髒會跳出來一樣。她素麵朝天,甚至有一些淩亂,因為得知張學良回天津的消息,她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來。一荻有些慍怒,因為自己現在的樣子實在不精致。
海河邊上的赤峰道,建築非常有特色,是美、法、英、意大利、俄羅斯、西班牙、荷蘭、希臘式的建築群,住著的全部是一些高官政要,一荻第一次來這個地方,驚奇地望著這些宛若童話宮殿的美麗建築。張家別墅,坐落在這個建築群之中,是一幢羅馬風格的別墅。一荻下車之後,快步跑進別墅裏麵,卻在樓梯上放慢了步子,她太激動了,有些手足無措,同時,她知道張學良因為戰敗心情不好,也不想太莽撞地打擾到他。